文/F
「啊!我簽成明天的日期了,我時間過太快啦!」同事為我簽名時說了這一句。接著她拿起修正帶,抹去剛剛寫的數字。
我聯想到以前在報社工作的日子,面對的幾乎都是「明天」,有時負責特別節日的版面,已是一個星期過後。那時的當下總是交疊著未來:每個即時的字字斟酌、每個限時的匆匆奔走,都嵌在版面上的未來時間。
而後,我有幸再次踏進校園研讀,此時面對的則是「過去」:過去的藝術作品,過去的藝術家、藝術史家、哲學家、編舞者、舞蹈評論者等等說過的話及寫過的字。而此時此刻再次討論這些歷史上的紀錄時,又是如何在這個討論的當下交疊著過去?
然而,這樣的說法似乎不盡正確?因為無論面對的是「明天」還是「過去」,我好像都是捏著一些僅有的已發生,放在現在字字珠璣地發生,然後打算鋪墊在未來發生。不過,看似有「過去、現在、未來」這一大段的歷程,它們之間的區隔在此時此刻彷彿已濃縮成秒針上的一顫:仍有無數個過去和無限的未來,而當下,依稀只是比秒與秒之間的罅隙還要更細緻的微顫。
我記起某個學期接任碩士班專用教室的「室長」,其中一個任務是:整理教室的書櫃。但我在此期間是工作緊貼著課業的狀態,直到我時間上有餘裕在教室的書櫃前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暑假。於是我,終於有個機會靜靜地,開始與部分凌亂的書堆對話。
書櫃上不乏有大部頭的、值得參閱的史料,也有一些書頁和書面報告,我猜想可能是以前的學長學姊留下來的,他們用塑膠繩捆得好好的。
我輕輕抖落那捆書頁上的灰塵,卻在提起繩頭時,繩子倏地散開,不難想像它也經歷了一些年歲。我有些自亂手腳地收拾起來……
忙了一陣子過後,我緩緩抬起頭,望了望書櫃上的石膏像。
那當下,我才發覺,面容慈祥的伏爾泰一直坐在那裡微微地揚著嘴角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