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秀美

在回字形伙房的紅磚廊道裡，楊爺爺已經在屋裡靜待我們。一推門，滿室盈笑。門外寒風呼呼地吹著，但門內流淌著紅茶、綠豆凸的溫馨。

十三位小朋友的心型祝福語，被立體形塑在大心珍珠板上，一顆顆小孩的愛心像一隻隻祝福的蝶兒，翩然而至，再綴上三顆松果，象徵松柏常青結善果，最後再以隸書「常喜」二字祝福楊爺爺心情常喜，安康自在。另有「我是優老」四字讚美著耆老！楊爺爺坐在藤椅上，小朋友捧著祝福語圍繞著，將冬天裡的喜樂留在照片裡了。

小朋友好奇地問：「您愛您的家嗎？」年輕主人回答：「三十年前我在百年土地上親手擘畫的木屋平房，今年五月因漏水特請修復古蹟的專業師父，抽梁換柱拆屋換瓦，頗費幾番心思，之後，自己油漆，配電線，掛上老鐘、老畫、老爸的攝影得獎作品，屋梁上自己垂掛三盞日據時代的奶油燈，我爸一抬頭，過去黃金歲月的平台就能伸展開來，這裡還曾經舉辦過百人攝影比賽。」愛不愛家已經有了答案。

寒冬臘月的暖陽，從木窗櫺灑進來，灑在楊爺爺童顏喜樂的嘴角邊。

「現在還寫書法嗎？」小女孩沒忘記楊爺爺曾經是全國書法比賽冠軍。「年紀大了寫不動了，以前在玉清宮前寫春聯，該揮毫的時候已經揮過了……」啊！「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小朋友，把握當下努力學習喔！」楊爺爺笑著給小朋友鼓勵。「那麼您會寫書法嗎？」小男孩天真而勇敢地問年輕主人。「當年我爸抓得住我的手，卻抓不住我想飛出去玩耍的心。我爸練了三十年，我練不了三小時，於是爸爸的功力就失傳了。」主人一邊說一邊誇張地重演著，當年堂兄弟蹲在窗外向他出聲招手：「出來玩啦！」他在窗內無奈低頭一筆，巴望著抬頭一應的有趣畫面，逗得孩童哈哈大笑！

「適性揚才，才是啟蒙之道啦！學習的天地何其大，誰說不會寫書法的人，就沒有藝術溫潤的心地呢！」

「您有偶像嗎？」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年輕主人說：「有喔！是村上春樹。喜歡他的寫作風格、跑步好習慣、生活節奏、喜歡他的音樂愛好……」孩童聽得楞楞的。原來偶像會成為自己學習的對象，所以慎選偶像喔！

十歲的孩童怎麼能揣想九十三高壽的楊爺爺的生命歷程？這都不重要了。也許孩童的家庭也有年邁的親人，也許小家庭已久，但是今天和楊爺爺的互訪，老人小孩的生命思想交流，真是一段非常難得的歷程。儘管天氣冷，但心裡充滿暖暖晴笑。我很感恩自己也吸取了好多經驗和智慧。

一周後笑聲笑語還不斷縈繞在孩童寫作的字裡行間裡；但十三天後九十三高壽的楊爺爺卻安享天年福壽全歸了。我們震驚之餘，也感受到生命無常，也許更能體會把握當下的真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