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野農
文/張敞
人們提起我,往往一臉迷茫,他們分不清芒草、蘆葦和甜根子,就像記得某一張臉,但名字老是貼不上;人海茫茫,走著走著便散了,芒草也是芸芸眾生,撲面就是一大片,群體、相似,記得也好,最好忘掉吧!
詩人將我比喻成掃帚,說我掃著掃著就掃出了秋冬,昔日我確實是製作掃把的好材料,自身清潔,當然也容不下髒汙;只是這喻依缺了一點美感,我希望他說,我是銀色的、交錯的鳥羽,梳開了蔚藍的天空,但沒有人會記得一枝芒,他們看見的,其實是自己忽遠忽近的想念。
我喜歡微寒的天氣,像是喜歡「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儘管吟誦的是蘆葦也無妨,芒有芒的好處,所求不是清楚,而是美;我也喜歡淺山,最好是沿路鋪著棧道,讓我輕呵著來人的癢。思念先是一種癢,然後成痛,但我不會那麼做,只是淺淺地笑,淺淺地試探。
大家都把我想得太嚴肅了,難道因為耐寒或平凡,就該扮演自苦的角色,堅忍不催,苦苦地等待春天?這些標籤還真是讓人芒刺在背,啊,芒刺是另一種植物,我有的僅是葉緣的鋸齒,且從不亂傷人。
我不能說出更多名詞,讓你們更亂了。
再冷一些,我想迎著晚風小酌。當我的臉浮出晚霞,並隨著詩歌輕輕搖曳,那一定是醉了,無須相扶,且讓我在向晚的山坡上跳舞,直至傾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