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躬影

我沒有養過開花植物，去年春日，迎來兩個小盆蘭花，正是她綻得燦爛的時候，但我只是理所當然地將她視為典雅的擺飾，理所當然地讓她謝去。之後，我將她和其他觀葉植物一起放在小陽台，她也能扮演好「觀葉」的角色，和其他植物的綠葉融成一片。我沒有特別疼愛她，都是每天一起澆水或換水。

今年年初，正當我日夜不分地趕寫論文大綱的時候，從房裡流洩到陽台的光，似乎使植物的「日照」變長，我想他們大概有些納悶，怎麼才結束光合作用沒多久，光就又照過來了，又得開始吐氧氣。

我無暇顧及他們的生長細節，只管著澆水換水。在我大綱通過的隔日清晨，我才在陽台多待了一會，赫然發現其中一盆蘭花不知何時，已竄出一個像花柄的新芽，我興奮不已，沒想到在我趕寫論文的同時，她也正在醞釀自己。

那新芽果真是花柄，她愈伸愈長，我小心翼翼地將花柄夾在小支架上。幾個月後，她挺出幾顆玲瓏的圓花苞，之後的幾天，她一點一點、緩慢地綻開她那身粉紫色的漸層衣襬，一層一層地，緩緩地綻開，像是在以極慢的動作探看這個世界。

終於，她完全綻開她的前襬，看見她內裡印著細緻的斑紋。其中一片微微開岔的瓣面在前端乍現，像是服裝設計師的精巧剪裁，也像是她伸出婀娜的手，吐露著她盛放的、屬於她自己的花季。

粉紫衣襬懸著，大約一個月後才緩緩謝下。我想她可能很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安全、溫暖，否則怎會將自己最美、最私密的生長過程，展現給我這個剛結識不久、又不特別照顧她的主人。

我想我也喜歡著她喜歡的這裡，我確信陽光會灑進來，房裡會被鋪滿光亮。也許，在她的確信裡除了陽光，還有主人不時捻亮的夜燈。於此，我的論文似乎間接成為她生長的肥料。

那麼，我願繼續挑燈書寫，在夜裡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