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品榛
我們全家都有高度近視。以母親為首,雙眼已破三千度。而我,自小學二年級開始,視力檢查便不曾拿過一.○,並伴隨先天性散光,可說是「打從有記憶以來,就從未清晰的看過世界。」
我知道母親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她說,我的眼睛是她一直過不去的坎。因為我哪怕比別人少看許多電視、玩更少電子產品,也終於在大學時,近視突破了一千度,且因先天性過敏,在最愛美的年華,我卻已無法長時間配戴隱形眼鏡。
這件事讓我心情很低落,但雷射手術的費用很高昂,對於極高度近視加極高度散光的我而言,無法選擇一般雷射的項目,而晶體植入動輒數十萬,所以我即使再心動,也不敢和父母開口,他們櫛風沐雨給我一個溫馨的家,我能做的只有更體貼他們。
某天,母親拿出熟悉的首飾盒,是外公外婆在她出嫁時送給她的黃金嫁妝,也是她在我十八歲時,說要我挑一件送我被我婉拒的禮物,所以我怎麼可能忘呢?她稀鬆平常的跟我說:「聽說最近金價好,有點現金在身上好像比較保險,你能不能幫我去賣黃金,賣到好價格我給你點小分紅呦!」是很普通的母親的語氣,所以我不疑有他的接下任務,比了三十多間銀樓牌價,找了最好的價格換了,我永遠記得,那天我換到了二十四錢。
回家之後,我開心的和母親分享,原來這些飾金值這麼多錢,老闆娘還多給了我一些等等……這時,母親突然對我說,這些錢可以讓你去動手術了,把眼睛治好,不要怕,治好了以後就再也不用戴眼鏡了。
當下的我做不出任何反應,甚至也不記得後來獨自在棉被裡哭了多久。我的家庭沒有人善於當面表述愛,但從未讓我感受到不被愛,父母給我的永遠都是義無反顧、無所畏懼的勇氣,讓我在這場人生的征途中可以不卑不亢的前行。
現在,我準備踏上施做手術的旅途,說來奇妙,我的第一雙眼睛,生於我的母親;而第二雙眼睛,贈於我的母親。我何其幸運,此生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未來,讓我把這二十四錢加上母愛的重量化為新生,看向更光明璀璨和明媚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