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政治必須觀察一個國家在地理位置上的發展局限與趨向,也要觀察其歷史脈絡,始知戰略動向。東亞諸國的地緣政治判斷也大抵如是。
以日本為例,能發展無非向西進軍朝鮮,野心更大則中國大陸。其次是南進,即琉球和台灣,再往下到菲律賓就有點遠了。所以,豐臣秀吉統一日本後,想「國書征服」的地區,就是朝鮮、台灣、菲律賓等地。可惜台灣在十六世紀末只有部落社會,並無所謂國家,國書無人可送。而菲律賓被西班牙殖民,馬尼拉的西班牙總督派了個特使去日本拜會豐臣秀吉,他送了幾隻槍和一張大地圖當禮物,然後告訴他:西班牙歐洲在這一端,現在統治著中南美洲一片大陸,以及菲律賓,而日本,這四個小島(地圖上小小的點)在這裡。
不知是不是西班牙的版圖讓豐臣秀吉暈了,他不再提起菲律賓來朝貢的事。倒是在一五九二年發動征朝戰爭,其目標在打下朝鮮後攻向北京。朝鮮防守不及,大敗,明萬曆皇帝派了李如松帶五萬多人幫著反攻。最後是豐臣秀吉在一五九八年過世,才結束日本的征朝野心。朝鮮的國防戰略要務,永遠是提防日本,歷史與地緣政治皆然。即使在明治維新後,日本擴張的路線依舊如此,朝鮮、琉球、台灣。這都是家門口的跳板,非先打下不可。
倒是台灣,從元朝開始,就是泉州出洋的門戶。汪大淵的《島夷志略》寫得很清楚:「海外諸國蓋由此始。」明朝的魍港、大員(現北港、布袋、台南一帶)更是福建海商與日本交易的轉口貿易港。荷蘭在一六二四年會願意轉到大員,也是著眼於明朝的貿易,而不是為了「殖民」台灣。事實上,荷蘭對台灣根本不當殖民地看待,並無行政上的管理法令,而是想藉此獲利的貿易港。荷蘭的目標仍是大陸生產的絲綢與瓷器,這才是值得遠洋貿易的獲利物資。
清朝時期列強不斷叩關,要台灣開港,也是瞄準了與福建江南的貿易。一八四一年鴉片戰爭時,英軍攻打台灣,就是看準台灣可以補給燃煤(蒸汽船燃料),以做為攻打福建、南京的跳板。英軍後來被台灣兵備道姚瑩用計打敗。隨後的清法戰爭也一樣,法國想攻下台灣做為基地,以隨時進出攻打中國。最後被劉銘傳和台灣的團練給擊敗。
至於日本,更毫無疑問的目標是在大陸。一八九五年殖民台灣,三年後就要求清政府簽一紙《不割讓條約》,要求清朝不許割讓福建,這陽謀就是要獨霸。等到八國聯軍打北京,清朝局勢正亂,日本在廈門製造東本願寺事件,假裝寺廟被暴徒所燒(實際是自己製造的),而海軍陸戰隊早已登陸廈門,準備好火一燒就開始進攻。幸好英法早知其陰謀,嚴詞警告日本,這才逼得日本在最後一刻收手。
只要稍知歷史的人都知道,台灣本身資源還不足以成為殖民地的肥肉,關鍵是以此為跳板,進攻大陸。大陸才是戰略目標。荷、英、法、日皆然。當下的美國也不例外。這就是台灣地緣政治的歷史脈絡。
冷靜的看清這一條命運軸線,誰還會說中國可以答應台灣去獨立?誰會答應讓台灣變成進攻中國的跳板?誰還會說中國想統一台灣是為了擴張?
地緣政治需要判斷力。而歷史,是最好的借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