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松
深夜上床,他翻來覆去,抱怨那隻鳥又出來吵人!
「什麼鳥?」我一頭霧水。
「在那邊一直叫,你沒聽到?」
我用心聽,可是什麼也沒聽到。「哪裡有什麼鳥?」
「就是有,音量很小,是鳥在叫!」
我真沒聽見。突然想起卡夫卡寫的城門寓言,說給他聽。有個鄉下人要進城去,怎奈每回走到城門口都被守門人攔住,無論怎麼力爭也進不去,可是其他人卻都能順利進城。如此時光荏苒,鄉下人已白髮蒼蒼,他步履蹣跚地走到城門前,守門人第N次擋住他。想到自己年事已高,一生進不了城,心有不甘,憤而質問:為何人人都能進城,獨獨自己不能?守門人答:你還不懂嗎?這個門就是專門為你設的!
我提點他:「所以這是一隻住在你心頭上的鳥,只為你唱歌!換個角度想,不是很美嗎?清早在鶯聲燕語中醒來,夜半還有鳥囀聲伴眠,別人家求還求不到。」
「是擾眠!」他恨恨地反駁。
我於是再豎起耳朵聽,這回依稀聽到若有似無的啁啾聲,從遠方傳來。「啾啾啾啾……」,我尖起嘴巴試著模仿。
「不對,是菊──菊──菊──」,他笑著糾正我。
「啾啾啾啾……」,我再試一次,沒抓到要領,聽起來怯生生的。「鳥生病了!」我笑著解釋。
「聽著,是菊──菊──菊──」,他含笑示範;他向來很得意自己的音準。
「啾啾啾啾……」,我逗他開心。
「不對,是菊──菊──菊──,就像你那個姓居的學生的居,居──居──居──」他又學了一次,唯妙唯肖;早上我告訴過他居要回台。
「暑假看到她,我要問她:為什麼要派鳥來吵人!」他說話有鼻音,說出「鳥」字,別具韻味。兩人絕倒,快樂進入夢鄉。
說也奇怪,不管啾啾或居居,隔夜起竟然就消聲匿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