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心

我對今年的奧運特別有感……

二○一九年我新接了一個國三體育班的國文課，這是學校創校以來第一屆的國中體育班。過去，我耳聞許多這個體育班調皮搗蛋的「事蹟」，所以我戰戰兢兢，進教室前做足心理準備。

但我多慮了，經過國一、國二導師和任課老師的辛苦付出，這個班到國三循規蹈矩、動靜分明，我常慶幸能在他們最穩定的時候，成為他們的國文老師。

於是，我開始思考，這個未來幾乎都會往射箭、擊劍和跆拳道發展的體育選手，在國中教育的最後一年，除了幫他們準備會考，我還能教他們什麼？

我鼓勵學生多閱讀，好好投資自己。帶他們到圖書館閱讀時，他們開心地拿起喜歡的雜誌和書籍，還說覺得自己好有氣質。我希望學生多學習用文字釐清思緒、表達感受，讓別人理解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即使外界喧嚷，也可以拿起筆翻翻書，寫寫筆記，像個讀書人的樣子。果然，他們在會考時拚命將作文卷寫得滿滿的。我也引導學生作口語訓練，講文雅而誠懇的話，因為以後參加奧運，會有記者訪問他們。

我們曾在雨聲潺潺的三月天，一起用方格紙抄寫席慕蓉的詩。學生說，抄詩讓他們感覺寧靜、愉悅。有個男孩說，他抄好的詩要送給幾天前因病往生的父親。我在孩子的眼神中看到悲傷與堅毅，雖然，他始終微笑著。我默默希望這班有情有義的學生，可以學習將生活過得像一首詩。

畢業前一天，他們請我坐上「大位」，兩「童子」用力幫我搧風，一「童子」恭敬地奉茶給我，再一個一個朗讀一大疊預先寫好的甜言蜜語，說他們的國文和作文進步好多……我則承諾只要有人去奧運比賽，一定要回來讓國文老師請吃大餐。

我以為，這班學生要參加奧運應該是十年後的事。沒想到……

班上有位女孩，她很用功，在課堂上總是非常專注。上課時，每當我的目光和她炯亮的眼神交會時，就覺得好欣慰。她有不錯的射箭表現，但國三時她的手腕受傷了，不能好好練箭，我問她高中升學怎麼辦，她說只能用以往的射箭比賽成績看能否直升高中體育班。其實，我相信這樣的孩子就算不往體育發展，也會擁有自己的一片天。

還好，她順利直升高中體育班。高中三年，雖已不是她的任課老師，但只要在走廊遇到，她總是很有禮貌地跟我打招呼。我也常在假日的清晨，看到她和隊友在學校操場架靶練箭，無論晴雨。

今年，這位女孩參加了巴黎奧運射箭項目：李彩綺，十九歲，台灣奧運代表隊最年輕的國手。我要請她吃大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