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定者,外在無住無染的活用是禪,心內清楚明了的安住是定。圖/pexels
文/星雲大師
禪,是佛法的核心,是中國佛學的骨髓,也是中國文化的結晶,太虛大師說:「中國佛學的特質在禪。」禪,不但是中國唐宋以來民族思想的根本精神,尤其宋朝以後的孔、孟、老、莊各家學者,無不學禪、研禪。「禪解儒道」、「禪儒相融」的結果,佛教不但影響幾千年的中國文化,也融和了中國文化,並且孕育出具有中國文化特質的佛學精髓──禪學。
近代由於敦煌禪籍的發現,學術界對禪宗的研究逐漸重視起來,所以有胡適、呂澂、鈴木大拙等國際知名學者投入禪學研究,於是在二十世紀末的中國大陸出現了一股禪學研究的熱潮,甚至席捲歐美,形成一股禪學熱。
禪與淨土一直是最為現代人普遍接受的修持法門。一般講到「參禪」,就離不開「打坐」,但其實真正的禪定,不在於形式上的打坐,而是在於內心能源的開展,因此參禪要「止觀雙修」、「定慧等持」。
所謂「止」,就是止息一切妄念,心歸於專注一境的狀態;「觀」就是開啟正智,正確觀照諸法,而斷滅諸結煩惱。止的意義偏向消極的防遮性,觀則具有積極的建設性,二者必須並修,才能達到定慧一如,斷惑證真的效果。
止是定,觀是慧;定是體,慧是用,由定生慧,定慧二學在佛上往往相應不離。如北本《大般涅槃經》說:「唯有定慧等持,才能得無相涅槃。」又《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靜慮能生智,定復從智生,佛果大菩提,定慧為根本。」一般在修習的方便上,常以「止觀」來代替「定慧」,因而有「止觀雙修」、「定慧等持」的說法。
禪,是有情眾生清淨的本性,禪不是靠打坐而得,打坐不一定能成佛,就如磨磚無法成鏡。但是透過坐禪來修定,卻是一般初機者修持禪定的入道之門。
關於「禪定」,六祖惠能大師在《六祖壇經‧坐禪品》裡,作了如下的詮釋:「外離相即禪,內不亂即定,外禪內定,是為禪定。」所以,禪定者,外在無住無染的活用是禪,心內清楚明了的安住是定。所謂外禪內定,就是禪定一如。對外,面對五欲六塵、世間生死諸相能不動心,就是禪;對內,心裡面了無貪愛染著,就是定。
佛教的許多詩偈或古語,都可以用來說明「禪定一如」,例如:
‧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內定)
拈花微笑,付囑摩訶迦葉。(外禪)
‧應無所住,(內定)
而生其心。(外禪)
‧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內定)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外禪)
‧猶如木人看花鳥,(內定)
何妨萬物假圍繞。(外禪)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外禪)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內定)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內定)
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外禪)
外禪內定,就是內外一如,就是禪定雙修;能夠禪定雙修,則外禪可以影響內定,有了內定,自然就有外禪。
禪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有很密切的關係,尤其在現代這個複雜紛亂的社會生活裡,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禪定的力量來安頓浮盪不定的身心。以下就以四點來說明「人間佛教的定學」:
一、定的目標──不求成佛,只求開悟
二、定的修持──清素生活,止息觀心
三、定的妙用──不隨境轉,自我提升
四、定的利益──滅除妄想,安忍身心
一、定的目標 —— 不求成佛,只求開悟
有人說,二十一世紀是佛教的世紀,更是禪學的世紀。禪,並不是禪宗所獨有,也不是佛教的專利品;禪,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是人類共有的寶藏。當初佛陀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他把禪法傳給了大迦葉,但把禪心交給了每一個眾生。禪,就像太陽的熱能一樣,只要有心,到處都有自己的熱能。
禪是人間的一朵花,是人生的一道光明,禪不是什麼神奇玄妙的現象,禪是「平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如果你懂得的話,可以說人間到處充滿了禪機,大自然裡無一不是禪的妙用。
近年來禪的發展已由東方普遍至西方,並由僧眾廣及到信眾的參修。禪對於生活在繁忙工商業社會的現代人而言,如能每日靜坐幾分鐘,甚至每隔一段時日到寺院參加禪修活動,將有助於我們獲得再出發的力量。
說到禪,參禪打坐是修定的一種方便法門,但是有的人坐禪為了求神通、靈異,因此專走旁門左道;有的人坐禪是為了成佛,然而發心不夠,方法不對,因此久久見不到消息。
其實,禪門裡的歷代祖師參禪,都不求成佛,只求開悟。因為成佛不是「求」得的,而是要「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經過長時的修行,一旦福慧具足,自然圓成佛道。因此,坐禪最重要的,還是要把禪定的功夫落實在生活上,要從日常的行住坐臥、出坡作務中體會佛法,才會有禪,否則離開了生活,固然沒有禪,離開了作務,更無法深入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