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閒不住的人，到了晚年還在屋內窗台上擺了一溜罈罈罐罐。別人栽的是花草，她栽的則是一株株秧棵：豆角，菜花，大蒜，辣椒……簡直像一個小菜園。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地照在這些翠綠的秧棵上，使它們愈發光鮮而茁壯。

窗台，因此成了小屋最為搶眼的一道風景。

每次回老家，我都會多看上幾眼窗台上的植物群落。不僅是感慨於它們的頑強不息，生命蓊鬱，還有它們所散發出來的滿屋清香。那是一種植物所特有的氣息，源自於農業內部悠遠亙古的清香，一種只產於農家院的標誌性清香。母親就在這種清香中出來進去地忙碌著，計數著自己快樂的晚年。在這種清香的滋潤下，母親精神矍鑠，心態陽光。

我很欣慰，更欽佩母親的慧眼獨具。

中午，我趁母親?麵餅的時機去給那些植物澆水。目睹那一株株旺盛而鮮活的生命，呼吸著那帶有強烈泥土氣息的清香，我的心一次次被染綠了。這些自生自滅的植物啊，恐怕是塵世間最無私心、最無利欲的生靈了。它們從不要求於人為它們做些什麼，只知道為世人奉獻什麼。正是因了這種真情真性，它們才長得這般茁壯，才贏得了母親的鍾愛。

由此，我想到了人生。一盆植物懂得無利無欲地活著，為的是給一室送去風景，送去清香；那麼作為一個人呢，是否也該活得對別人更有用些？一個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痛苦，但必須在乎別人的幸福；一個人可以淡泊地看待自己的幸福，但卻該真誠地分享別人的幸福；一個人可以不計自己的生存價值，但必須考慮到自己的社會價值。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當我們在生命旅途中奔波忙碌的時候，不要忘了時時提醒自己：人活著對別人有些用處，才算得上是真正地活著。?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