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文伯，指的是中國南北朝時期宋國的官員徐文伯；惻然，哀憐、悲傷的樣子。那徐文伯為什麼會顯露出哀憐、悲傷的模樣呢？這就要說到宋人的《太平廣記》中講述的一段故事了。

故事是這樣的：有一次，徐文伯與宋少帝劉昱一起走出樂遊苑門，路上遇見一位孕婦。宋少帝也擅長醫術，他給婦人診視後說：「婦人腹中是個女孩。」說完又問徐文伯的看法，文伯說：「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子左邊，青黑色，比女孩小一些。」宋少帝性子急，竟命令手下剖開孕婦的肚子確認。文伯不忍心，說：「請讓我給她用針，胎兒一定能夠下來。」於是他對孕婦的太陰穴用針，並用手按摩她的陽明穴，胎兒隨之落下，果然如他說的那樣。

讀了這故事，很多人肯定對徐文伯高超的醫術感到驚嘆。宋少帝能夠診斷出孕婦腹中是個女孩，已經夠讓人十分驚訝了，而徐文伯居然還能據此知道孕婦腹中乃是一男一女，以及男孩的位置、皮膚特徵等，只能說他神乎其神。但是，最該讓我們肅然起敬的，還是徐文伯作為醫者的仁心，通過針刺而非剖腹的方式驗證孕婦腹中的情況，既滿足了宋少帝的好奇心，也避免了對無辜者的傷害。

宋少帝那時到底多大？我們不知道。只知宋明帝劉彧去世後，繼位的劉昱當時只有九歲，而他後來被貼身侍衛楊玉夫所殺時，也只有十五歲。所以，與徐文伯一起巧遇孕婦時，劉昱無疑還是個未成年人。然而，這劉昱天性殘暴，經常身著便裝，帶著一幫隨從夜出晨歸，隨意殺人。因此，這位不幸被他碰上的孕婦，假如不是徐文伯也在現場並且從中周旋，以針刺的方法將兩個胎兒催生下來，母子仨的結局可想而知。

同樣都懂醫術，宋少帝與徐文伯表現出來的個性和想法卻是大不相同的。

宋少帝是慘無人道，只知獵奇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徐文伯則是無比慈念，把孕婦的生命看得很重。什麼原因？這可能與兩人的地位、年齡有關，更與一個人對這個世界的態度、是否具有人性有關。對劉昱來說，他的眼中只有玩樂，哪怕因此雙手沾滿血腥；而在徐文伯眼中，更多的是人性與悲憫，是對生命的尊重，是醫家必須具備的仁愛之心。

「文伯惻然」寥寥數字，就把這個古代著名醫家的情懷生動地反映出來。這樣的人，不僅值得我們欣賞，也是我們今天這個時代十分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