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楓

還在夢境中漫遊的我，清晨就被陽台傳來的爭執聲擾醒。「說了多少次，深色衣服要翻過來晒！」是阿母的經典語錄，尾音飆高顯示怒火中燒。「不管正、反，都會晒乾的。」這是慣犯阿爸只管結果毫無新意的回應。

唉！又是「吵」冷飯，最後是阿母用紅筆手寫警語：「避免褪色，深色衣服務必翻過來晒！」還細心護貝，以供永久使用，貼在晾衣架的牆壁上，戰火及時得以控制住。

阿爸、阿母今年的婚齡是三十年的珍珠婚，多年來經常為了芝麻都不如的小事各持己見，一頂帽子也可以成為導火線。阿母無法忍受一頂繡著候選人名字與號碼的鴨舌帽，放在她鋪著白色蕾絲的鋼琴上，阿母說：「破壞美感！」阿爸說：「出門時方便拿取，不用費心去找。」一來一往，唇槍舌戰，最後是由我出面緩頰：「阿爸！放在背包裡，手一提，就出門啦！」

最近熱浪來襲，電風扇也會遭殃。本該是熄燈就寢「西線無戰事」的時段，躺在床上的兩個人卻毫無睡意。阿母：「我都吹不到風啦！」阿爸：「胖人怕熱，瘦人怕冷。」阿母更氣了：「我就是瘦人怕熱啦！」她堅持不下床挪動電風扇，阿爸假裝睡熟了，阿母繼續嘟嘟囔囔的抱怨，阿爸不敵，只能起身把電風扇挪到中間，以示公平。

耳熟能詳的童謠〈天黑黑〉中，阿公、阿媽一個要鹹，一個要淡，弄得「兩個相打，弄破鼎」。在我家「動口不動手」的崇高標準下，不會有全武行，卻時時刻刻都有一觸即發的摩擦。阿母講究衛生，上完廁所要隨手把馬桶蓋蓋上；阿爸講求效率，上完廁所，維持原樣。後來是一人一間盥洗室，井水不犯河水。

婚姻是門深奧的學問，阿爸與阿母的互動模式完全顛覆了我對婚姻的美好想像。幸運的是，兩個人再怎麼吵都不會把離婚掛在嘴上，仍然願意一起慢慢變老，再一起往三十一年的羊皮婚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