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繡慧

平日深居簡出、宅居成習的自己，加上被三年大疫框限無法自在行動，網路成了人際互動連結的主要管道。

「妳，是長髮女孩嗎？」網友好奇詢問。「不，因為懶。」我回應，一如短髮、簡潔俐落；「要不試著留長？有一年夏天我覺得熱，乾脆理成三分頭，公司同事紛紛關心，連停車場的警衛伯伯都想找我聊天……」他幽幽的說著因為改變髮型，進而開闊心情的生活經驗。我想著他夜間值班時頭上自帶光圈、熠熠生輝的氣場，或許連燈火通明的走道都相形失色；於是，因為三年前一場天馬行空的有趣對話，成了人生首次留長髮的開始。

疫病造成的線上課程與實體學習反覆循環，記憶中多數學生的樣子，也只有各式樣顏色口罩繽紛遮蔽的蒼白無奈面容，與看待未來越發清朗澄澈的眼神；腦海中恍惚記著，昨日孩子才登記新生報到，明日就要為他們舉行畢業典禮。

一個秀氣文靜的國三女孩，臉上漾著青春無畏的光采向我道別，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著她烏黑長直及腰的髮隨風飛揚，她似乎發現了我的關注，以心得分享的口吻說：「頭髮是我國中三年的紀念，畢業典禮後我要去捐髮！」去年燠熱的暑假與多年未見的好友聚會，天南地北漫聊的內容多已淡忘，而她那句話：「我女兒二到三年總會剪下長髮一段，捐給需要的單位……」總還是在心湖上不時擺盪擱淺著，從未離開。

那日，辦公室同事看著我留了三年的長髮，我望著她二年束髮馬尾的側影，彷彿心有靈犀地相約捐髮。於是，她生日那天，趁天朗氣清春光融融的午後，我們一起走進髮廊，「喀嚓！」一聲，因大疫三年留下來的三千煩惱絲，剪斷、捨得、離開、捐出。

晚上洗髮時，真實地感覺三年來的支持、陪伴與存在，已消失了一小時，徹底成為回不去的記憶，肩頸的清涼空虛勾起些許莫名失落，一路延伸到背脊；心中同時卻有種如釋重負的舒暢坦然，過去若能瀟灑放下，現在才能輕裝上路，未來將能從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