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曉明
我從沒見過我的祖父,只聽聞他的過往片段。如今,我已年近半百,在生命長軸裡,我活得歲數比祖父長。
祖父的人生在三十歲那年因病戛然而止,對於他的過往,我實在太好奇了,畢竟在日治時期,可以在台南刑務所擔任作業教手,指導受刑人學會木工一技之長,顯示他應該有受過一定基礎的教育,可惜的是,包括他的妻兒,無人知曉他年輕時的求學經歷。於是,我決定拾起考古的鏟子,把深埋在歲月底層的祖父歷史,逐層挖掘。
起初毫無頭緒的我,一直深信「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信念,這趟溯源的起點,就從申請祖父日治時期的戶籍謄本開始,循著他居住過的幾個地址按圖索驥,其中一筆寄籍烏山頭的線索,拉開他年輕時就學的序幕。
我從他出生、結婚日期去反推時間,然後開始在浩瀚文獻裡去爬梳可能就學的幾個學校,終於在昭和十年五月四日的《台南新報》中,找到祖父考上第二屆台南州立農業國民學校嘉南塾的名單,共取二十名,台籍學生只有八位。看著這份榜單,我也彷彿走進祖父飛揚的青春歲月裡,出神地望著他的求學模樣,朦朧輪廓最後定頻在那個場域中。
今年的清明祭祖,我會帶著當年祖父考上嘉南塾的合格榜單,到他的靈前向他報告:「在光陰長廊裡,您努力走過的步伐,我找到了,用這份榜單向您的青春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