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在前幾次的專欄中，我們介紹了湘西苗族中很重要的白帝天王信仰。白帝天王一共有三位，他們的來歷是源於一位住在湘西鴉溪、名為楊穆英的女孩，在溪邊洗衣時遇到龍神因而懷孕生了三個兒子，就是後來的白帝天王。

當大家讀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可能會覺得「楊穆英」這個名字有點眼熟，與傳統戲曲「楊家將」家族中有名的女將「穆桂英」十分相近。其實不只是穆桂英，楊家將中的許多角色，在中國西南的苗族歷史記憶中，都可找到相關元素。

「楊家將」是以宋代為背景創作的小說與戲劇作品，故事以北宋楊家自楊業、楊延昭至楊文廣三代，為國鎮守邊疆、對抗異族的故事為底本，以及其後發展出來的龐大楊姓家族的愛國故事。而這個故事也成為後代創作的依據，像是《水滸傳》裡的青面獸楊志，金庸小說《射雕英雄傳》裡的楊鐵心、楊康與《神雕俠侶》的楊過祖孫三代，都被描繪成楊家後人，足見楊家將的故事是如何地深入人心。

穆桂英是楊業第六個兒子楊延昭的兒媳婦，也是穆柯寨「定夭王」穆羽的女兒，生擒了楊延昭的兒子楊宗保並與他譜出戀曲，兩人成親之後，穆桂英就成了楊家將的一員。而楊延昭、楊宗保、穆桂英這一支系的故事，在中國西南苗族中屢屢被傳誦，甚至融合在他們的歷史記憶中，把本民族也當成了與楊家將血脈相連的一群人。此外，楊延昭因為排行第六，因此又稱為「楊六郎」，這個稱號與西南苗族傳說中的另一位英雄「楊六」極為相似，因此也常常被附會成楊六郎。

楊六的故事流傳得很廣，包括貴州的水西苗族，安順的青苗、箐苗、壩苗，大定的白苗以及貴陽的青苗，都有類似的故事。

相傳苗族曾有一名首領叫楊六，他與漢人楊芳相約出兵攻打敵人，後因遭楊芳背叛，憤而與其開戰。然而，楊六有個賴以克敵致勝的法寶「龍心」卻被楊芳盜取，因而大敗，只好率眾趁著大霧遁逃；先至貴陽又至平壩，接著再轉安順、普定，沿途不斷遭到漢人的攻擊，最後落腳三岔河靠捕魚為業。最後，楊六在一次打魚的過程中被大魚吞去，從此不見蹤影。

這個故事，後來被歸納成為西南苗族的「亞魯王」史詩。而不論是叫「亞魯」或是「楊六」，因為發音相近的緣故，常常被指稱為楊六郎。然而根據近代學者的考證，「楊六」是苗語當中與「祖先」相近的詞彙，跟漢姓中的「楊」是沒有關係的。不過，苗族人並沒有因此放棄這一層關連，甚至還把故事繼續擴張到楊宗保的女兒楊金花用計搶救哥哥楊文廣的故事，也成了今日西南苗族「四月八」姑娘節的起源。

據說，楊文廣率軍南征時被敵軍俘虜，在牢裡連飯食都被獄卒搶走。妹妹楊金花為了讓哥哥有飯可吃，上山嘗遍百草，發現一種氣味芳香的「黑飯樹葉」，就把樹葉和糯米一起蒸煮，並在農曆四月八日送去給關在獄中的楊文廣。獄卒們看到這種黑米飯覺得很噁心，因而不敢偷吃，卻沒想到楊文廣吃過後變得力大無窮，更因此掙脫了枷鎖和牢籠脫困；然而，聰明的楊金花卻在救援哥哥的過程中犧牲了。所以，許多湖南的苗族人就把四月八日定作姑娘節，在這一天還要吃黑米飯來紀念楊金花的機智與勇氣。

這些故事，都讓我們看到滿滿的「楊家將」元素。即使到了今天，許多苗族人還是把本民族當成是楊家將的後人，傳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