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愛倫

姐姐是退休銀行總裁夫人，妹妹是上市企業董娘，這對姐妹花，各有睿智聰穎。世界上最簡單只有兩劃的姓氏，真讓她們發揚光大了。

母親早逝，姐姐用媽媽的態度照顧妹妹，又用大姐姐的態度照顧兩個哥哥，責任重大下，她從小就已經洞察人世苦樂。商務受挫的爸爸對她說：「找個好人家嫁了，快快生孩子有個依靠。」她幽爸爸一默：「我哪能賭運氣，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生個像我這麼孝順的女兒。」

不但全家人聽她的，外面的朋友也愈來愈能從善如流跟她學。

大家討論選舉該投誰時，她說：「我投我先生，他投誰，我就跟著投誰，這樣家裡不會鬧哄哄。」

她飯局多，還沒流行打包剩食的年代，她包包裡就隨時帶著三、五個塑膠袋，餐近尾聲，她自動自發一一打包好，放在桌上任人認養，沒人帶，她就都帶回去。經濟條件再好，她也鼓吹不浪費食物。

疫情擴散厲害時，姐姐有一回遇到感染危機，在一切症狀尚未發作時，她立刻從台北投奔台南妹妹家寄宿，因為獨立樓層便於隔離，另外重要的是：「照顧妹妹一輩子，在擔心自己染疫時，突然內心感觸很深，覺得靠近她才安全。」

董娘妹妹，從年輕時就多情、多智、多義、多明理，在姐姐的教誨下，婚後的她，把所有時間用來親手料理公婆的生活細節。可能是補償及享受自己生命中曾經欠缺的那一塊，她對公婆的敬與愛完全發自肺腑，在她最好的年輕時光裡，除了婉拒和同齡的董娘們環遊世界，甚至不曾出過國，不曾在外夜宿。

這樣的媳婦，在大家族裡沒有絲毫非分之想，但是，公公婆婆看得出她的心甘情願，看得出她的周全倫理，所以，家裡上下打點安頓，公婆擺明的態度是：她同意了才算數。沒有媳婦「熬」成婆這回事，若心懷目的，所有的「熬」都會隨情緒失溫，因為沒有穩定的中心思想，疼愛長輩真的難以持之以恆。

好母親不一定是好媳婦，但好媳婦一定會是好母親，你也可以輕易悟出這之間的道理。媳婦當家了，對下一代的婚姻關係人，無一不付出長輩的關愛。

姐妹二人分住南北，只要有家庭活動，一定南北到齊，三代同聚；除了血親間重如至尊，他們姻親彼此也有兄弟情誼。有良好親情倫理規範的家族，總容易快樂幸福，大宅門註定興旺發達，小戶人家也不失風調雨順。

這對姐妹的關係，再加上我和自己手足的信任對照，我一方面難以理解，家庭不睦究竟有沒有誇張？一方面加倍堅定的反問：「還有比家人更可靠的『生死之交』嗎？」

姐妹感情好，兄弟感情好，都是生命裡最厚實的禮物，但是得到了，也要懂得養護。所有的天作之合，不是不會瞬間掉漆，也不是能夠永恆嶄新，就像好物，經年之後，有的可能腐朽，有的可能因悠久而貴重，這都端賴過程裡受到怎樣的保護與評價。

世界再變遷，人類都不可能拒絕溫度。愛家人，就是人生當中最有先見之明又無後顧之憂的智仁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