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凌芷
不知我身上流露出怎樣的氣息?學期初剛認識的朋友沒聊幾句就問起我是哪個團契的。我依稀記得自己埋進水裡再探出頭來,像破了羊水的新生兒,身旁響起聖歌;也依稀記得自己數著念珠,在梵唄的奏樂間甦醒,身上被灑了淨水。多年來,我已說不清自己曾經如何被清洗,卻始終記得總在被洗過的那刻,用自己的熱淚再洗一次。
「現在我已學會愈來愈多清洗自己的方法……在浴缸內放入三瓶蓋的薰衣草沐浴油、兩湯匙的沐浴鹽或溫泉精……我好像一個大廚在考慮應該如何烹調自己。」我想起郝譽翔的《洗》,文中的她與現實中的我都正在面對論文書寫,「洗」成為我短暫抽離的方法。
「這些文字變成了多年來我學習如何清洗自己的成果,它們是一缸還沒有失去熱度的水,烹煮過我五官、四肢所流出的味道,混合洗髮精、沐浴乳……」對照文中的她的洗,我的洗則是在蓮蓬頭澆灌的滾燙熱水裡看見自己手上的脈搏微微跳動,看見水滴快速撫過我身上的一絲一毫,看見浴室鏡中的虛影早已模糊,接著從霧氣中裸身而出。
未知我身上流露出的氣息,但「如果細心的話,或許還可以發現排水孔上黏著一搓髮。」郝譽翔說,它可以是性感的,像張愛玲筆下的王嬌蕊的髮絲,握在振保的手中彷彿通了電流。然而我並非誰的玫瑰,也沒有電流可言,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當作日常的殘片,丟進垃圾桶。
當我探頭看見半滿的垃圾袋上卡著的髮絲,隨即又將垃圾桶蓋上。我想我會學郝譽翔說,唯一可以回答的就是……
「那不是我,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