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圃
「嗤啦」一聲,媽媽雞蛋都下鍋了,我還沒穿好制服;可晚了,忙一把抓起書包,幾步趕進廚房,趁媽媽翻炒下蔥花的工夫拿過熱騰騰的便當放進便當袋,剛好接過蛋炒飯香噴噴吃起來。這樣媽媽是最欣慰的了,也不知昨晚睡了多少的眼睛微微一瞇,綻放出一朵笑來。
媽媽最看重我們的營養,為了幾個鐘頭的新鮮,日日天不亮便爬起來又洗又切的。我上了大學,妹妹接著又是六年。
如今生辰忌辰,做點媽媽常燒的菜,打頭的必定是蛋炒飯。蔥綠蛋黃一如當年,彷彿跨過歲月,她還在刀火油鹽,一瓢,一飯。熱乎乎盛進碟子,心頭掠過無數熟悉的盤碗便當。
敬過媽媽,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品著滋味……也品著,那不復當年滋味…… 的滋味。
清炒包心菜已經冷了,和著我的眼淚。記得出國第一個春節,百來個留學生聚餐,阿英姐帶著我擔當重任,做便宜又下飯的主力──酸辣包心菜。看那十來個滾滾白綠圓球,我倒吸口氣,就認命似的細細切起硬梗分剝嫩葉來,好容易搞出兩小堆,卻見阿英姐大刀闊斧橫劈豎斬,一下子就滿滿一砧板。
我大吃一驚,阿英姐也大吃一驚。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並不是家家媽媽都有耐心尋筋掰脈,就為你一口爽脆。
而媽媽一刀一刀切了幾十年。
一片一片又一片。聽說人過世後魂靈會回來拾起生前的腳印,我希望媽媽會回來拾起她一鏟鏟炒香的飯,一片片剝開的包心菜。我要一把抱住媽媽,她滿滿包裹住我的愛,我懂了,如今再也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