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羽書
望向窗外,這天氣悶得我臨界窒息!師父的身影在眼前佇立,音聲裊繞耳際……在一次他身體微恙,入院檢查前兩天,坐在輪椅,我推著他從法堂進入會客室,他輕輕地對我說:「你有好筆,為何不寫?」這輕輕的說卻像重重的敲打,我沒有回答,師父也似乎只是想點醒我,沒有追問。我心裡明白除非有值得我動筆的動機,否則大概難了;學佛後思考自己的不足、欠缺,過去的傲慢、自以為是也漸次收斂,豪放的筆再難揮灑;但師父輕輕的話我聽進去了,我需要慢慢沉澱、消化。
為什麼要寫?近日再次翻閱《星雲日記》,看到師父說:「假若我有一枝流暢的筆,我不願把它放在筆筒裡,要把它時時拿在手中,用它聽話的筆尖,描寫變化的人心」;又翻閱到師父說:「貧窮不要怕,怕的是我們沒有堅定的志願、勇毅的精神、清高的人格、沖天的抱負。」讀到這裡浮現讀高一時, 有天早晨我望著從樓梯間牽著破舊腳踏車,帶著工具要去上工的養父背影,而前一天他才從工地一樓跌落地下二樓,腳還受著傷……我瞬間留下眼淚,告訴自己要讓養父母過好日子。此刻我決定要寫,動機是把《星雲日記》這麼寶貴的人生指南,分享給有緣的讀者,日記中無意間一句話的觸動,可能改變我們的一生。
師父說日記有時是一面鏡子,讓人們反觀自照;有時是位知己,可以盡情向他傾訴內心的感受;有時是一張功過表,上面記下我們行事的對與錯;它也是一部成長史,留下成熟過程中的點點滴滴;日記也是個百味罈,酸甜苦辣盡在其中。而我感受到的《星雲日記》是滋養我生命、增長我智慧的寶典。
我命欄目名為「話緣話圓」,是因在師父身邊的日子,深深體會師父善於以話語與人結緣,善巧也好方便也罷,針對不同的人,他精準的以不同的言詞令人歡喜、讓人解惑,請法者各取所需,而這些言語無一不是圓融圓滿,完全符合師父圓的哲學:地球是圓的、太陽是圓的、法輪也是圓的,圓的才能轉,圓的才好看……
一九五二年七月至九月的日記,是星雲大師僅存的手稿日記,直到一九八九年的七月,師父顧念《普門雜誌》的發行量,決定提供日記給《普門雜誌》發表,他將自己的生活、工作、弘法度眾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赤裸公諸讀者之前,竟也轟動一時;讀者每月期待《普門雜誌》的出版,想窺探星雲大師弘法足跡到了哪裡?跟誰見了面?開示了什麼法語?拜讀師父的日記,就像一帖清涼劑,熄滅都市的喧囂與紅塵中的紛擾;也像一盞明燈,指引學佛的道路……
一九八九年九月四日,師父日記開頭書寫:「上午約談作家鄭羽書,她是在西來寺落成前皈依者……」這是我的名字第一次在師父日記中出現;同年十月七日,師父日記中第二次提起我:「名作家鄭羽書來寺禮佛……」這寺指的是美國西來寺。隔日我隨師父前往舊金山,同行的有慈惠長老尼、依住、依晟等法師。此行,我引介柏克萊大學的朱寶雍教授與師父見面,當師父知道朱教授也是陶藝家,在台灣開過幾次展覽後,師父問她:「蘭州的沙土可以做陶嗎?」朱教授回答:「只要黏性夠,就可做陶!」師父接著她的話:「黏性也可以說是團結,能團結就能成就一切事業。」
三十多年來,我看到的是星雲大師時刻思索如何團結徒眾成就道業,如何團結教界致力於人間佛教的弘揚……是呀,不團結如何成就家庭的和樂?事業的成功?社會的進步?國家的繁榮?
讀師父的日記,讓我陷入至深的回憶。歲月飛逝,卻也留下了師父的輝煌……
往後我將在專欄中分享《星雲日記》的聯想與感想,但願大家會喜歡,也能受用。(本專欄即日起隔周四見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