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彩霞

大女兒在她房裡慘叫一聲：「糟糕，我快篩陽性反應！」接著就按照規定的SOP，她隔離在房間，我和小女兒手忙腳亂地開始當看護。喔，還要照顧另一位病患──老狗小天。

在醫院任職護理師的媳婦，在電話裡指示：「家裡有兩層樓，媽媽和小妹移住三樓，讓大姐獨居在四樓。每日三餐或必需品幫她送到樓梯口，有事用手機聯繫，避免接觸；隔離結束時，四樓必須關閉三天，再用漂白水洗刷，最後再噴酒精。」

她又仔細叮嚀：「四樓的洗手間沒有熱水器，每晚等媽和小妹洗浴完畢，大姐再下樓來使用浴室，沖澡後請她用漂白水把浴缸刷洗乾淨再上樓。請妳們在浴室內、外，以及她走過的地方，都要噴灑酒精，再過十五分鐘才能安心使用浴室。」

想到一個發燒、咳嗽、喉嚨腫痛的病人還要刷洗浴廁，我這個為娘的實在非常不捨，但也莫可奈何。一切忍耐，小心為上。

小女兒思慮周到，立刻採購燒水的電茶壺、幾大瓶礦泉水、還有一些餅乾、泡麵和零嘴，送上樓去「支援前線」。

每天一早，我們兩個「病患家屬」都要自篩。起先我總盯著試紙等待那漫長的十五分鐘，如坐針氈。小女兒建議：「用手機定時吧，您走開，不要這麼緊張。」兩人都確定為陰性反應後，她去上班，我就留在家裡擔任專職看護。

不知病人的體溫是否回穩？喉痛和咳嗽有無好轉？每當拿起電話想要詢問，又怕吵醒她的睡眠，只能耐心等她來電，一大煎熬！

平日家裡飲食簡便，現在可得想盡辦法準備飯菜，既要營養均衡，又要美味可口，還要多點兒變化，真是傷透腦筋。好在患者很給面子，每餐都說好吃，還說我給的份量稍多，她可能要增胖了。

道謝之外，她總不忘小心翼翼問一聲：「小天好嗎？」

兩姐妹收養流浪狗「小天」已經十八年。平時我從來不必照料牠，但如今只好接手了。小天年老體衰、瘦骨嶙峋，整天趴著站不起來，身上有多處褥瘡要包紮，口齒無力咬碎顆粒狀飼料，排遺也不能控制，必須幫牠清理。

小女兒每天晚上用果汁機把泡軟的飼料打碎，加入一些肉醬還有藥物，拌成糊狀，然後冷藏；白天我每隔三小時取出一部分，加熱後餵食。

此外，還要沖泡牛奶給牠止渴並補充營養。無論餵食或給奶，我總要蹲坐在矮凳上，一手端著食盆，一手拎著小天的頸背，以防牠撐不住，把鼻孔伸入盆中而嗆到。待牠享用完畢，至少耗費半小時以上，我這看護老媽子已兩手痠痛、雙腿發麻，也站不起來了。有幾次差點兒摔倒，哀叫一聲，讓樓上的病人嚇得大喊：「媽，您怎麼了？」「沒事，沒事，你不用擔心。」

如此心驚膽戰地熬過一星期，謝天謝地，終於撥開烏雲重見豔陽。這次經驗讓我深深體會到，無須奢求財富名利，家人健康平安就是福。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