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歲了吧!」有人說。
「四、五十歲。」有人不同意的說。
「至少七十歲了。」那位整年都在山上伐木的專家,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驅體,下了結論;果然就停止了這些都市人的猜測與爭議。
一大早,怪手就像隆隆的坦克駛入,隨後的電鋸發出機槍般的聲響,樹木紛紛倒下,再被段段肢解,不到幾個小時,一片蒼鬱的樹林就夷成了平地。人們在這片土地上屠戮,我的鼻裡似乎聞到了他們血流的腥味、我的耳中彷彿聽到了他們傷痛的哀嚎與死亡的呻吟。
尤其我清楚的看到,這片樹林中最為高大的老樹被鋸斷時,高聳的樹幹與茂密的枝葉就像一座高樓傾塌時,所捲起的狂風,就是對大地與天空做了一次最後的告別;同時掀起的遍地枯葉與泥沙,也像是一次最終的送別。
我走到躺臥在地上不動的身驅旁,慢慢的蹲了下來,細數著密密麻麻一圈圈的年輪,就覺得倒臥的不是一棵已歷經了七十幾個寒暑的大樹,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老人;我撫摸著老人的驅幹,似乎還可感覺到他的尚存的體溫與的皮膚上的濕潤,心裡就莫名的湧出了一股哀傷的感覺。
而我,只能像個冷血的人,靜默的站在一旁,看著一棵棵的樹木被鋸斷、鏟除、搬走。整個樹林突然就不見了,露出了黃土的顏色,就連陽光也因少了樹葉的遮蔽而變的耀眼了起來;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境一直無法開朗,來回的踱在這片土地上,竟彷彿是走在濃霧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