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天下文化提供
文/史都華
數學如何控制生物體的生長,是生命的另外一個奧祕(或第二個奧祕,如果你願意這麼稱呼的話)。沒有了數學的規範,我們絕對解不開生命世界的不可思議;由於生命是基因與數學合作的結果,因此我們必須同時兼顧這兩者。有了這層認知,就像拿著一根閃閃發亮的線,穿過生命科學的歷史——不過,持有這種想法的,只是那些被視為特立獨行的人,而不是主流科學家。這些特立獨行的人,採用大多數物理科學家及數學家對生物學的看法,而不是生物學家的看法,所以他們探討生物學的方法也十分不同。這種差異,正是由那些特立獨行的人來探索生命更深層面的主要原因。
另一種生命之謎
其中一位偉大的特立獨行者,就是有數學背景的動物學家湯普生(D’Arcy Wentworth Thompson,1860-1948)。湯普生出生於蘇格蘭的愛丁堡,大半輩子都待在蘇格蘭,起先是在丹地(Dundee)的一所大學擔任生物學教授,後來則到聖安竹斯(St. Andrews)大學擔任自然史資深教授。他在1937年冊封為爵士,11年後,也就是他的名作《論生長與形態》(On Growth and Form)第2版發行6年後去世。
在這部堪稱先驅的大作中,湯普生指出,物理科學的成功在於了解自然界的模式(pattern),他並對生物科學主張類似的進路。湯普生的中心論點是,生物世界中存在著牢不可破的數學模式:貝殼的螺旋形狀、植物不可思議的數目規則、斑馬黑白相間的條紋、水母的流體形態。他不僅為這些模式做歸類,還試著找出其中的物理原理。
湯普生的論述現在看起來(當然是表面上)有點過時而滑稽,這一點也不奇怪。自從這位不隨俗的動物學家首次發表他的想法,至今這80年來,生物學已全然改觀,它的重心也轉移了——由整個生物體,轉移到生物世界的微小要項:細胞、細胞膜,以及分子。對當代的生物學家來說,湯普生的論點有點天真而過時,所以很容易忽略他的中心論點,這論點就是:生命的許多面貌是根基於物理定律,因此,我們可以借助數學來「搜尋模式的科學」,進而了解生命。
不過,在這老套的物理學及生物學背後,卻存在著深奧的真理。DNA的發現,並沒有解答湯普生所謂的「形態之謎」,它只是改變了那些必須解答的謎題的背景——但是還沒有提出答案。此外,除非科學家對於生命的數學基礎,也能夠像他們在分子遺傳學所獲得的長足進展一樣,有同等的了解,否則永遠找不出答案。在這方面,湯普生的基本觀點現在看來再新穎、有用不過了。
DNA並不是生命的唯一奧祕——克里克(Francis Crick, 1916-2004)在40多年前,曾激動而有點操之過急的,對英國劍橋某間酒館裡的常客這樣說過。DNA是個極其重要的奧祕,但不是唯一的;數學家可能會說成:DNA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雖然克里克和華生(James D. Watson, 1928-)把DNA推為中心舞台的明星,但是湯普生卻把他的眼光放到更深處的奧祕,也就是在幕後操控的自然基本定律,隱身後台的另一種生命之謎。
如果想尋找這第二個奧祕,首先我們一定要認清,從湯普生的時代以來,生物學不是唯一產生劇烈改變的科學,物理學和數學也經歷過全然的改變,變得更有用、更普遍、更有彈性、更貼近錯綜複雜的生命。
這些進展提供了全新的機會,來結合生物學與數學世界的觀點,而現今對於這種結合,正好有迫切的需要。
科學新融合
我預測(而且不是只有我一人),21世紀最令人興奮、最有進展的科學領域之一,必將是生物數學(biomathematics),在新的世紀,我們將可見到數學概念及類型的爆增,這些會因為人類需要了解生命世界的模式而存在。這些新的觀念,將以全新的方式,與生物學及物理科學相互為用。如果成功的話,這些觀念將可讓我們對那奇特的現象,也就是我們稱之為「生命」的現象,有更深一層的了解:我們將看到,生命裡值得驚歎的本能,是從天地萬物的豐富潛在內涵及宇宙的優美數學運作當中,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來。
(本文摘自天下文化出版《生物世界的數學遊戲》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