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思

後院的涼棚下，掛著一個多年不用的電扇，看起來髒兮兮油膩膩是個廢棄的舊物。我們從來不在外面乘涼或看風景，逼仄的後院也沒有可看的景色，就懶得去清理那台髒膩的電扇。

忽然一天看到一片扇葉上，有一層薄薄的綠色，以為是陰雨天溼氣重，長了青苔。

沒想到這青苔有了生命般一天天成長著，原來是一對鳥兒築的鳥窩啊！一對灰頭灰臉，肚腹有些灰白參雜的羽毛。長得雖然不起眼，但是每天辛勤銜泥銜草，工作認真努力。

先生說鳥兒選這裡做窩，最聰明不過了，遮風擋雨又防晒。

多年前，寫過一篇〈單親鳥媽〉的文章，記錄一位鳥媽媽，獨力扶養三隻小鳥兒，從銜泥築巢，辛勤孵鳥，鳥兒出來，再找食物餵那黃口無飽期的雛鳥。鳥媽媽都瘦了一圈，三隻小鳥才舉翅學飛，一隻隻各自飛東西去了。

那時鳥巢建在一個放雜物的架子上，從築巢、孵蛋到鳥兒放飛，看得一清二楚。現在廢棄的電扇那麼高，我搬把椅子站上去，都只看到鳥媽有時在窩裡，有時不見蹤影，有時在草地上啄啄叨叨，想來是找東西吃吧！至於鳥爸卻從來沒有現身過。

難道又是單親鳥媽故事的重演？

朋友家後院的游泳池，每年有野鴨來下蛋，鴨媽媽是孵蛋如常，鴨爸爸也是不見蹤影。等到小鴨出來了，鴨爸爸才出來盡父親的責任，鴨媽、鴨爸帶著小鴨子走去外面不遠的湖水，找到自己的新家。

朋友跟我說「別擔心，小鳥一出來，鳥爸就會回來的。」

先生說「鳥爸移情別戀，跟老婆離婚了。」

朋友說對了，三天前，兩隻鳥兒在後院的架子上，雙雙站穩，像訴說別後的相思情。

到底小鳥孵出來沒有呢？先生拿著望遠鏡，也看不出所以然，我這高度的老花眼更是霧裡看花，一片矇查查。

鳥媽非常辛苦，有時頭向東，有時頭向西，嘴腳並用，撥弄著窩裡的鳥蛋，或是剛孵出來的小雛鳥。

累了就看到牠在草地上，或椅背上或架子上休息一下，再靈巧的跳到地上找東西吃，到水桶邊找水喝。

不知我們家這鳥媽孵蛋的時間怎麼這麼長，從春天尾聲的三月到現在夏日的六月，鳥兒的體積不過比喝湯的湯匙加大一圈，鳥蛋也不可能大多少，怎麼這麼長時間孵育不出來呢？

會不會鳥蛋已經被高達華氏近一百度的高溫熱死了，孵不出雛鳥了？

鳥媽應該有辨識自己孩子生死的本能，她既然持續坐在窩裡，鳥蛋應該還是有生命的，只是大熱天鳥媽孵育的過程太辛苦了！那台老舊的電扇又絕對不能打開，為牠搧風吹涼。

有時看到鳥媽翹著尾巴蹲坐鳥窩，有時看到牠抬著頭，警覺的東張西望。後來鳥媽也知道我們不會傷害牠，也就不再處處防範我們，最多抬起頭「啊！又是妳啊！」就放心低頭蹺尾專心牠的孵育工作。

我當然也習慣了牠的習慣，只默默祝福牠這麼大熱天，快快把雛鳥孵出來吧！鳥爸爸也焦急的在椅子上、水缸邊、籬笆上，蹦來跳去的：「我的老婆大人，妳倒是動作快一點啊！我也望子心切呀！」

終於在前天黃昏，一個毛絨絨的小雛鳥頭從窩裡抬起腦袋，張開黃色的嘴巴，聽不到牠叫的聲音，可是牠乞食的樣子，一聲聲「我餓了，我餓了」，看得清楚。

今天孫女和孫女婿來看我們，看到那鳥窩裡竟然有四隻可愛的雛鳥，立刻拍照為證，拿給我看。年輕的眼力看得真切，新型的手機照得活靈活現，我看著內心的高興不可言喻。

鳥媽的母愛終於有了豐收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