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時雍

學期結束後的午後，弟弟開車載我們前往礁溪。前一晚結算著課堂成績，連同彙整幾份計畫書，工作至深夜。早上醒來，馳騁的微微暈眩還未消散。弟弟也剛開完公司的線上會議。外頭有熱夏的晴朗，簡單收了包包便出門了。

這趟小旅行來得臨時，媽媽因參與文學活動，留宿在礁溪的山邊旅館。幾周前就不時詢問全家人要不要一塊同行：在繁亂的日子間，留個半天，離開台北全家一起走走。我直到出發前一晚才確定行程。原先要提前出發的弟弟，旋即說要等我們開車前往。

車行上路，雖還未到周末，但也許因暑假了，才上公路就塞堵於車流中，隨之緩緩前進。窗外是明亮的城市，我們播著背景音樂，看宛延的河流，近山，隧道穿梭，像看著一部公路電影。

比預期稍晚，將近傍晚才抵達，而剛好媽媽所參與的活動告一段落，帶著我們回到下榻的房間。原先，她就因這間以日本和室為設計的房間，一再邀集大家前往。此刻就著矮桌，席地而坐，在偌寬敞的榻榻米上，抬望，即落地窗外的山景。走進走出，聽媽媽介紹幾次前來的回憶。在桌席上泡了茶，薄煙暈散，好像好一陣子沒有這樣無所為地度日子。

走出室外則有個精緻的陽台，擱著一對椅子，讓住下的人可以待在這，空望近鄰的山色。我想起半年前駐村時入住的日式建築，也有個小小的後花園。那幾天我偶爾將椅子搬到戶外，在晨光下寫點東西。其中一天，也是媽媽前來參觀我起居的地方，分隔的和室，瀰漫榻榻米的氣息。那個午後，我們自大路上的咖啡廳歸返，泡了一壺茶，她讀著當時準備花藝將應試的資料，我看著書，微微的細雨落在窗外安靜的街巷裡。某種心情，好像此刻。

而後，我們也趁著天降暗前，在周邊散步，隨意逛逛藝品小舖，見到許多帶著孩子出遊的家庭，有些小孩玩水，追逐，笑著。大人們則參加著晚間的導覽與節目演出。我們一起用過晚餐，與弟弟再回到媽媽房間，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待著，讓靜好的時間，再延長一些。

因隔天還有工作，我先前去搭客運離開。離去前想著，幸好有放下手邊的工作，度過了一天小小的旅行。六月將近期末，所有的工作彷彿都在收尾和展開，經常待在書桌前，便是一天，又一天。沒留意夏天就來了。回程在夜行的客運上，穿梭亮亮暗暗的隧道，很快就回到台北。台北周末的夜才要敞亮，但我想著下一趟遠足，應該不會相隔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