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玉澄

吃西餐，最後一道上桌的多是甜點，擺盤講究又美味的蛋糕，好看，好吃。人們總喜歡說：那是個美麗又甜蜜的結束；此話沒錯，但你的經驗卻不同。

在北部工作，不常回家；偶爾回到南部的老家，總會帶媽媽上餐廳，而且是西餐廳。一是老年的媽媽喜歡西餐廳的氣氛，沒有中式餐廳的油煙與喧嘩；二是犒慰媽媽經年持家的辛勞；最重要的還是吃西餐，有閒談的氛圍，慢慢吃慢慢聊，是吃飯更是談心，是食物與心靈的饗宴。

而媽媽總是如聽到要郊遊的女孩，興奮地換著外出服，還一面遺憾地喊著頭髮沒燙、沒染，然後與你牽著手，高高興興的出門。

西餐最後的甜點，是高潮。精緻的小碟裡裝著一塊起司蛋糕，黃橙的外表像溫柔的太陽。媽媽眼裡有光，舉起叉子上的蛋糕，剛要入口的剎那，你卻說：「媽，您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義正嚴詞，不容反駁，媽媽立即像聽話的小女孩，失望、頹然的慢慢放下叉子，叉子上的蛋糕，一口都沒有入嘴。你心中有些微不忍，卻覺得理智上沒有做錯，糖尿病忌甜食，那是基本知識，是為媽媽的身體著想呀！

沒想到半年後，媽媽走了，走得突然。此後，你不願再踏進西餐廳，腦中也常出現媽媽滿臉失落的表情，及那塊懸在空中旋又跌入盤中的蛋糕。這也讓你思索，現在以為正確的事情，在日後看來真是對的嗎？如果早知媽媽走得如此匆促、如此意外，你會讓媽媽吃下那塊起司蛋糕；甚至，會再加點一塊。只是一切已過去了，恍然間有些遺憾在心中縈繞，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