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魯國卞邑人,姓仲名由,字子路。是孔子門下個性十分鮮明的一位。孔子說他:「野哉!由也。」他初見孔子時,頭上插戴著公雞羽毛,身上佩掛著公豬的牙齒,故意冒犯這位大家尊敬,卻只大他九歲的人物。
生命的粗獷與不馴,仍掩不住他質樸率真的可愛,孔子認得這種「質而不文」的特性,便稍稍設禮來誘導他;子路領略那份以「真」相遇的可貴,不久後受了感化,也穿起儒者的服裝,備了禮,表白了心跡,託孔門弟子的引薦,請求做孔子的學生。
政事是他的長才,孔子曾說他很「果敢」,辦政治沒問題。又說一個千乘的諸侯國,可以由他管兵賦。也果真,他做了一件春秋時代僅有的壯舉,那就是魯定公十二年,子路做季氏宰,曾主持「墮三都」,叔孫和季孫的都邑,在他堅持下都先後拆毀了。
他向孔子述志時,也自信滿滿地說:「諸侯大國,儘管外有戰事,內有饑荒,由我來主政,不消三年,一定可以使每個人民忠勇為國,而且知義向善。」這表示他對治軍、治民以及禮樂教化的事,都能勝任愉快。《禮記‧禮器》篇上記載:他觀察當時祭典,禮數繁而久,大家敬意衰而儀容怠,所以,他把開祭的時間提早到早晨,又權宜省略繁瑣的禮儀,以使祭典在莊敬隆重中適時完成,孔子聽到了,讚美他說:「誰說由不知禮呀?」
另外,治蒲三年,憑著恭敬與信實,人民個個盡力;憑著忠信與寬弘,養成民風的淳厚;憑著明察與果斷,手下各就各位,次序井然。
特別要一提的,是他的善德與修養:
他奉事雙親,僅能供給野菜,為了使二老嘗嘗米飯的馨香,他負米於百里之外;後來他生活改善了,父母早已亡故,他哀傷地說:「要想再為雙親負米,不可復得。」孔子說他父母在時盡力,父母死後盡思,這是孝!
《論語》記載他「無宿諾」,有承諾,一定當天踐行,不待明日。《左傳》上面記載小邾射以一座城邑投奔魯國,不相信堂堂魯國之盟,只相信他的一句話,這是他信譽已卓著於當時。但是他不被利用,認為小邾射不臣,不想用自己一句話去成全他,不然就是不義--他對義是有分辨的。
言志時,他「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是通財之義。「敝之而無憾」,就達到了心中廓然,不繫於物的修養境界了,怪不得,他穿著破棉絮袍,與穿著狐皮裘的人站在一起,絲毫不感到寒傖與自卑了。
當然,興奮所在,往往不經意地就表現出來。孔子問群弟子時,他總是率先回答;鼓瑟也彈出了北鄙殺伐之聲;他率直地問孔子:「您帶領三軍,會選誰當副手?」言下大有「衝鋒陷陣,捨我其誰」之慨;聽到孔子引「不忮不求,何用不臧」的詩句讚美他,便「終身誦之」,有點顧盼自喜的味道酘酘這些的不經意,也同時讓我們看到他不加矯飾的真性情。
真性情是好質地,可以再提昇,他曾經用南山竹子挺直、堅利來譬喻自己才質夠好,何必再學?孔子告訴他:經過一番整治後,竹子變成箭矢,穿刺力豈不是更強。孔子循循善誘,要在「質」上和之以「文」,是想讓他成就為一位文質彬彬的君子啊!
可惜他氣性太強,孔子說他「行行如也」--太剛則易折,「不得其死然」,果真不幸言中,他死於衛國的孔悝之難。孔子聽說了,哭於中庭,有人來弔問,夫子拜以答禮,事後,問子路死時情況,說已經剁為肉醬--從此,孔子再也不曾吃肉醬,師徒情深,孔子的痛惜可見其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