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布鞋敲擊淡水捷運站地板,在紅磚牆間呢喃的是孤獨的跫音。迎面而來無數張陌生的面孔,每日數不清的萍水相逢皆是擦肩而過。我提醒自己,這些川流不息的人潮,只是在這個大千世界周而復始地運轉。我上車,找了靠窗的位置歇佇。
圖/River
陳仲廉/台北市北投區薇閣高中三年戊班
踽踽獨行,布鞋敲擊淡水捷運站地板,在紅磚牆間呢喃的是孤獨的跫音。迎面而來無數張陌生的面孔,每日數不清的萍水相逢皆是擦肩而過。我提醒自己,這些川流不息的人潮,只是在這個大千世界周而復始地運轉。我上車,找了靠窗的位置歇佇。
思緒隨著列車的加速度啟航,順著遙遠的淡水河平緩流下。正當要出海之際,「咚」一聲撞上兩個斗大的字「馬偕」。
我記得,你就是從淡水河登陸的吧!你的到來也曾劃破滬尾的安寧。人們訝異於你微溼茂密的髭鬚,還有你那沒綁辮子的頭頂。然而,我彷彿聽見長老們背地罵你蠱惑大眾,也看見流氓在你初來乍到時取用你的行囊。但你的眼神,即使灰頭土臉,依舊不減熱誠,即使這塊土地一開始並不歡迎你。
剎那,我的思緒被一棟棟高聳直指天際的大樓切斷,真難想像曾經這裡只有水田,和你辛苦建立的「偕醫館」。那時你已融入社會,卻未必被接納。而這,已經是你助過無數次人,被燒過無數次住宅、教堂才換來的成果。
遙想你第一次替人拔牙,周圍想必人聲鼎沸。旁邊的老嫗指責《本草綱目》未曾這樣寫,一群始齔孩兒懼怕你的鉗如東市鍘刀,而在你面前,那從小背誦「身體髮膚不敢毀傷」的病患,此刻正盡全力的緊張顫抖。圍觀的民眾,多半是想看看,你究竟是華佗還是「洋鬼子」。你深知你兩者都不是,你只奉行你唯一的戒律——愛人。你只想解救眼前被牙痛禁錮好幾年的少年。但我猜想你還是猶豫了,你怕人們將少年往後的疾病歸咎在你身上,害怕手術的見血會染紅之前的辛苦。但你看著他口中黑蝕的牙,眼神堅決起來。我聽見你默默念著「Rather burn out than rust out(寧願燒盡,不願銹壞)」。
捷運裡,冷冽的空氣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相信你家鄉加拿大楓林的風應該更冷吧!但你儼然已經把台灣當作家鄉,而人們也把你當作家人,每天絡繹不絕出入你醫館、學堂的人們,就是最好的見證。我想和你一樣,擁有仁人的精神,擁有堅決實踐正義的勇氣。即使我們宗教未必相同,但我和你有著一樣的信仰──愛。以醫治社會上各種傷痛為目標,燃燒自我,你已做了最好示範。
若說有些人為社會帶來歡笑,我期許自己為社會帶來關懷與療傷。轉瞬間,列車上陌生的面孔變得和藹可親,空氣中似乎多了一分溫暖氣息。列車到站,在銹壞和燒盡之間,我已做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