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漢紀‧漢紀十一》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西元前一二○年,西漢朝廷在西北渥窪水中得到一匹神馬,此時漢武帝正在設立樂府,於是命司馬相如等創作與此相關的詩賦,又任命宦官李延年為協律都尉,將新作的詩賦配樂。
由於這些詩賦多用深奧的文辭,僅僅讀通一部經書的人自己看不懂,必須匯集五經專家共同研究誦讀,才能全部了解它的含義。朝臣汲黯勸道:「凡聖明的君主制作樂章,上應讚美祖先,下要教化人民。如今陛下得了一匹馬,就要將詩譜成歌曲,在宗廟中演唱,先帝和老百姓怎麼能知道唱的是什麼呢?」漢武帝聽了不發一語,內心很不高興。
渥窪,水名,為黨河支流,在今甘肅安西縣。相傳這裡出產神馬,因此當漢武帝從這裡得到一匹神馬的時候,可以想見他內心無比的激動。而他隨後命辭賦大家司馬相如等人,為這匹神馬創作詩賦;讓既是歌唱家又是作曲家的李延年為這些詩賦配樂,則是他心情欣喜若狂的一種反映。然而,就在這時候,汲黯的一番話,無異於當頭的一盆冷水:歌曲的作用是什麼?如此大費周章,能夠達到目的嗎?
在中國歷史上,漢武帝是拓展中國地理版圖,為華夏文明的繁榮與傳播作出巨大貢獻的帝王,堪與秦始皇、唐太宗、成吉思汗並稱。然而,好大喜功又是他性格中最為突出的弱點。
基於這一性格特點,當他獲得神馬之際,不僅十分興奮,並且不惜為此調動他所能支配的各種資源,比如他身邊的士子文人。而對於司馬相如們來說,他們存在的價值,或許就是滿足漢武帝感官的欲望,雖然司馬相如不僅僅是詩賦寫得好,也很有政治頭腦,可算是漢武帝身邊難得的「謀士」與「諫臣」之一,然而,在漢武帝眼中,司馬相如們的主要價值卻是消遣與娛樂。
作為漢武帝近臣的汲黯,顯然意識到漢武帝如果沉醉於神馬一類的玩物之中,可能給國家政治帶來消極影響,因此竭力想喚醒漢武帝:不要為一匹馬耗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應該去做你更該做的事。
回過頭來看,身為君王,肩負著把國家帶向繁榮昌盛、社會安定、百姓幸福的重責大任,個人的諸多想法,必須圍繞著這些來進行,才是值得稱頌的君王。反之,凡所想的若只是個人虛榮心的滿足,終非長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