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鐘佩玲

那日，我在兒子推薦的網站上看到一個新名詞──「服育」（服裝教育），意即要讓孩子從小在生活裡練習穿搭，培養美感，創造自己的風格。啊！我的教養中竟完全忽略這一塊……



兒子是家裡第一個小孩，從小到大，我像經紀人般為他打點日常。他有張瓜子臉，眉清目秀，笑起來有兩個迷人的小梨渦，隨意打扮就像個帥氣的小王子。

育兒的日子翻飛，轉眼他已上了大學。

趁開學前，我陪他去日系商場添購便服。我說：「你長大了，該自己選了。」於是他歡天喜地提著購物籃，像去尋寶似地消失在貨架間。

結帳時，我往籃子裡一瞄，除了幾件彩色棉T，竟躺著一條白長褲。「不要吧！這很容易弄髒，以後你住宿舍又不會馬上處理。」見我提高音量，他趕緊將我拉到一旁，義正嚴辭地說：「妳不是要我自己選嗎？我都十八歲了，剛才有個媽媽在幫小孩穿鞋子，我這樣跟那小孩有什麼不同？」聽他這麼一說，我立刻閉上嘴。

寒假兒子退宿返家，整理他的房間時，發現地上散落一堆陌生衣物，我不禁好奇翻看，有的質地粗糙，有的尺寸大得誇張，有件襯衫領口不對稱，釦子居然沒一顆對齊，最後瞥見那條白長褲，果然汙漬斑斑。

晚餐時刻，我邊夾菜、邊叨唸：便宜沒好貨，衣服最好在實體店試穿過再買，不合身的要及早退貨，買東西要適可而止……兒子抬頭瞪我一眼，我識相地把沒說完的話，和著飯菜吞進肚裡。

但不得不佩服，兒子對穿搭充滿熱情。他常上品牌服飾網站，模仿店員或顧客分享的造型，對著鏡子自拍，也不時向我展示精心打扮後的成果。初始我頻頻搖頭，終於有件湖水綠上衣，色彩、款式皆得我心。「這件是妳買的！」他沒好氣地回。

有陣子，他迷上女裝。他說：「女生的衣服變化多又便宜。」「況且衣服本來就是中性的。」兒子的骨架小，穿起女版上衣簡直像量身訂做的。又一次，他竟理了個大光頭，我盯著他良久，彷彿看一個外星人。

幾個學期後，我發覺他的打扮漸漸變得賞心悅目起來。白T搭黑呢背心配上復古金屬項鍊；印有浮世繪的上衣，下擺隨意紮進灰綠寬褲；短版上衣外搭一件淺藍牛仔短襯衫，瞬間完美有型，嬰兒期被用心呵護的漂亮頭型，讓他輕鬆掌握各種帽款。

最近，他仿效徐志摩：中分短髮、細框眼鏡、米色亞麻襯衫，再手執一本《人間四月天》，擺拍上傳臉書，旋即贏來一堆讚。

其實，兒子的身材比例普通，青春期臉上狂冒痘子，一度讓他頗沒自信。然憑著熱情與不斷嘗試，也學會如何保養皮膚，不僅找到適合自己的裝扮，甚至能給朋友們建議。

那日，我在兒子推薦的網站上看到一個新名詞︱︱「服育」（服裝教育），意即要讓孩子從小在生活裡練習穿搭，培養美感，創造自己的風格。啊！我的教養中竟完全忽略這一塊。所幸，兒子的穿搭之路起步雖晚，然經過一番修練，卻也長出超乎我想像，令人滿意的嶄新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