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玄緹
「何用草書夸神速,開卷惝恍令人愁。我嘗好之每自笑,君有此病何年瘳。」北宋時期石蒼舒建造了一座書堂,命為「醉聖」,邀蘇東坡作詩。蘇以一首〈石蒼舒醉墨堂〉回覆,並以自嘲的口吻稱:「你喜愛那常常令人看不懂的草書,到底有什麼毛病?」蘇還寫道:「胡為議論獨見假,隻字片紙皆藏收。」由此可見石的用功以及對蘇的敬崇,連他自認為是隨口說說的隻字片語,石都不放過。
當我們回見蘇東坡筆下所稱的「毛病」,對石蒼舒來說,草書、筆墨或臨帖彷彿是「解藥」,似乎能夠緩解他在習字上的「病徵」。蘇東坡說,石蒼舒以墨為美酒,能解心愁,也像柳宗元曾說的一個以吃土炭為樂的內臟有病的人。然而,蘇東坡卻在詩的一開頭就說:「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他以自身官場不順並引用項羽的典故,反諷文字之「毒」,識字是憂患之始卻又是他走進官場之必要。
文字在此「如藥似毒」的雙重演繹,正如帶著病毒序列的疫苗,它們的本質是「毒」,但以「藥」之姿進入人體,期待觸發免疫反應。如此,識字讀書或人生考驗也許可視為是一場疫苗長戰,一個打疫苗及生成抗體的過程。此役在知識及經驗注入大腦皺褶的期間漸漸長出抗體,如果人腦像電腦,那麼這期間就像是下載程式的期間。
蘇東坡在此詩的最後以鍾繇和張芝來讚譽石蒼舒,暗示他的才華像張芝一樣,是臨池苦學而來。換言之,此毒不僅深植石蒼舒的書藝,且還病得不輕,進而造就他醉了墨,被譽為「草聖三昧」。
新冠病毒疫苗注進我的身體後,約在二十小時之後才出現副作用,不同於一般人的十二小時,我想可能是人腦主機塞車延宕,或者主機誤將數字錯置。深夜,我拖著低燒而沉重的身軀,與體內的白血球並肩作戰。我突然憶起準備大學學測的某段日子……
程式下載完成後,我就上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