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一日遊山，歸至門首。
首座問：「和尚什麼處去來？」
沙云：「遊山來。」
首座云：「到什麼處來？」
沙云：「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座云：「大似春意。」
沙云：「也勝秋露滴芙蕖。」

《碧巖錄‧長沙芳草落花》

．水墨禪畫：
長沙遊山芳草落花

．詩堂書法：
落花芳草如鋪錦，滿目春光入畫圖；
門外相逢親切處，也勝秋露滴芙蕖。
－－圜悟克勤頌



長沙景岑禪師（西元七八八--八六八年）一日遊山歸來。

禪堂首座便問他：「和尚從什麼處來？」

長沙答：「才遊山回來。」

首座再問：「和尚到什麼處去了呢？」

長沙答：「一開始是隨著芳草而去，之後便又逐著落花而回。」

首座卻說：「不過是追隨春意罷了！」

長沙答：「總也勝過秋露滴芙蕖（荷花）吧。」

首座的問話絕對不是平常寒喧，長沙禪師當然也不是平白回話。首座藉著長沙遊山歸來，故意勘驗禪悟的境地，「什麼處去來？」「到什麼處來？」兩句都寓意著「修行達到什麼境地 ？」

長沙以「遊山來」、「始隨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兩句順口說出，毫不黏著，心無罣礙；遊山如生活之悠遊任運，來去自如，表達一種自在的生活態度，而「始隨芳草去」是禪者修行必要的第一階酖酖「由凡入聖」，「芳草」喻「聖境」；而「又逐落花回」則是「由聖入凡」，「落花」喻「凡塵」，亦即禪者修行至聖境時，並不執於聖境，還應回到塵世度眾，這是大乘佛教的菩薩大願，也是大乘佛教的終極關懷。

首座回話說：「那不過是追隨春意而已！」意思是說，長沙禪師的修行太過普相，仍執戀於「度眾」、「往返於聖境與俗境」的春意盎然，仍然沒有超脫。長沙卻補上一句「也勝秋露滴芙蕖」，「秋露芙蕖」是一種枯淡之意，是一種枯寂之境，說雖然是大似春意，但自己已經超越了秋露滴芙蕖那種自了漢枯淡的小乘之境，而受用於隨意自在，任運無心的大乘春風裡。

長沙以「無心」之道，遊戲於「三昧」之妙境，不為「凡塵」所縛，誠為禪者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