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英

老爺子做決定前絕少知會我一聲，除了他自恃虛長我兩歲，經驗和知識都比我豐富；加上骨子裡大男人基因作祟，認為找我商量會把格局變小，或者怕我會瞻前顧後百般阻撓，結果什麼事也辦不成。所以在我家，經常上演驚悚劇，有時候是讓人驚喜連連的喜劇，有時候卻是讓人驚恐不已的悲劇。

他交遊廣闊，朋友遍布各地，時常會搬回來許多戰利品，像是山上朋友的蔬菜瓜果、經營中藥店的珍貴藥材、開醫美館的面膜保養品等等，還好作為他牽手的我夠賢慧，總能將這些「不速之客」一一各就各位。

可是有一回他竟帶回整箱生鮮食品，家裡冰箱早已物滿為患，根本容不下那些需要冷凍的「嬌客」。他硬擠硬塞，不但堵住冷藏層的出風口，冷凍庫門也沒關緊，結果隔天早上醒來，地上一大灘水，冰箱全面罷工。他見狀趕忙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這樣，送走陪伴咱家二十年的老戰友。

不過，老爺子的先斬後奏也有甜蜜之處。他從年輕時就很熱衷研究車子，總能以最優惠價格搶購到性能極佳的潮流車款，因而我每隔幾年就能在停車場收到閃亮奪目的寵妻大禮，那感覺有如中樂透，滿心歡喜無以名狀。尤其看見同事羨慕的眼光、爸媽欣慰的笑容，讓我的心花朵朵燦開，終日沉浸在幸福泡泡裡。

沒承想，這先斬後奏的基因紮紮實實地遺傳給了女兒。

大四那年，原以為外宿多年的她，終於可以學成歸來與我常相左右，她卻告訴我，因為考上研究所，暑假就要搬遷台南。聽聞消息當下，分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喜的是她學業能夠更上層樓，嚇的是她做事沒個預兆商量，讓我措手不及。

對女兒的擔憂總是比兒子多些，此乃身為人母的天性與牽掛。然而女兒這獨立自主、深思熟慮的人格特質，卻是將生活打點得宜的利器，讓我這隻老想展翅護雛的母雞，漸漸收起羽翼，學習放手放下，默默守在一旁，靜靜品味她的成長。

接著女兒開始上班了，拿到游泳教練證了，通過多益檢測了……我總是在事後才知曉。後來我發現，那是一種表達愛意的另類方式，報喜不報憂，她覺得不讓媽媽擔心，就是孝順，多貼心哪！

再回首，想想老爺子種種行為的初衷，其實也是對妻對家滿滿的愛啊！所以，雖然我經常處在後知後覺之中，卻很幸福地被愛緊緊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