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文隆

走在台北的街頭，你有多少大眾運輸工具可以選擇？趕時間的，能攔計程車，起步價新台幣七十元；怕堵車的，能搭捷運，起步價新台幣二十元；不趕時間又想看看街景的，能搭公車，起步價新台幣十五元；願意搭火車的，從萬華到台北的車票也只要新台幣十五元。不同的價格，能帶來不同的體驗，滿足不同的需求，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上述幾類選項中的幾種。

在中國大陸，第一條鐵路是一八七六年由英國商人私自修築的吳淞鐵路，出現在上海。這是一個十里洋場、租界繁華的地方，而第一條公共運輸出現的地方，則在擁有九國租界、洋氣十足，作為華北門戶的天津。

天津，古稱天津衛，本為拱衛北京的要地，也是清末列強登陸進襲北京的必經之路，第二次英法聯軍與八國聯軍期間，都曾淪陷於列強之手。八國聯軍占領時，各國在天津成立都統衙門管理市政，便有在當地設置公共運輸的打算，這事後來交給了沒有直接出兵參戰的比利時。

之所以交給比利時，有一個基本原因。比利時是歐洲相對弱小的國家，一八三○年自荷蘭統治下獨立之後，便以中立國的姿態存在於西歐，因而在各方角力競逐中國利益之時，這一個中立國的特殊存在，更容易調和各國之間的利益糾葛與衝突，也不容易衍生糾紛。

比利時在華雖然力量不強，但對在華投資交通事業卻很感興趣，一八九七年便投資修築自盧溝橋到漢口的盧漢鐵路（今京廣鐵路北段），而在天津，比利時也組織銀行團，藉由德商世昌洋行（Conrad Seyler, Aachon-Burtscheid, Germany）投資成立天津電車電燈公司（Compagnie de Tramways & D'eclairage de Tientsin）。依約，該公司以天津華界城區的鼓樓為中心，得於方圓三公里的地界內，獲取鋪設電路的專權，投入電燈與電車運營，為期五十年。

如此，第一條時間固定、路線固定的路面電車線路，在一九○六年六月，以環繞天津城牆的方式完成鋪設。一開始僅是單線通車，爾後增鋪線路改為雙線運行，設置了北門、商會、考工廠、北海樓、東北角、崇仁宮、東門、馬棚胡同、東南角、廣益大街、榮業大街、縣衙門、南門、南門裡、西南角、西門、西門北、西北角、福建會館、縣公署等二十處站點，並配有一處總站在天津城南門外的南開地界，負責電車維修與調度。

因為該車指示牌為白色，因此也稱為白牌車。後來以北大關為中心，陸續開闢黃、紅、藍三條路線，黃線以天津海關為終點，穿越日、法、英三國租界；紅線以天津東站（今天津站）為終點，越過海河，穿越奧匈、義大利、俄國租界；藍線前段與黃線重疊，但在法租界內岔出，越過海河通往天津東站。一九二一年時又增設了綠線，從天津法租界南面的老西開教堂為起點，往北開到天津東站。

這幾條電車路線，串起了天津舊城、租界區、海關與火車站等幾個人口聚集區，便利中外人士出行的接駁。幾經演變，這些線路較黃包車、馬車與轎子便宜且安全，頗受民眾歡迎，也使得該公司的營運利潤不斷增加。

然而隨著中國政局的動盪，在天津的電車運營，歷經北洋政權、國民政府、偽政權、中共建政等不同階段，在一九六○年代之後，隨著汽車的普及利用，電車慢慢被淘汰，直到一九七四年全數拆除，僅存作為古蹟被保存著的比商天津電燈電車公司大樓，見證著這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