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涵妮

平時不下廚的我，第一次煲綠豆甜湯，像頑童發現新玩意一樣，興致勃勃又有點無從下手。我問老媽：「你煮過綠豆嗎？」印象中，我沒嘗過老媽煮的綠豆，有一陣子她倒是常煮紅豆，說紅豆補血對我有益。

「怎麼沒有？」老媽淡淡的語氣中透露著不屑，重提九歲就會煮飯的陳年往事，也勾引出她的兒時回憶。

我跟隨著老媽的思緒，一下子穿梭時空回到物資不豐的上世紀六○年代，場景是一家十餘口所住的板屋，隔壁是外公經營的咖啡店。外公是海南人，據說那個年代的海南人都賣咖啡為生，還在屋後圈養了幾頭豬，也種菜自給自足；偶爾吃膩了白粥配豆乾，外婆會用綠豆和白米煮成一大鍋粥，當全家人的午餐。

綠豆白米粥是主食，外公還會另外買一些小吃給孩子們。

當時，家門前常有個印裔婦女在叫賣。瘦弱的她原本騎著鐵馬、載著一大籃在家裡炸好的番薯糕沿街兜售，因咖啡店人流較多，她請求外公讓她在門外招攬生意；外公見她可憐，不收分文讓她長駐此地，只討取些番薯皮餵養屋後的豬隻。兒時的老媽，就和兄弟姐妹們一人一碗綠豆白米粥配上一塊炸番薯糕，簡單的一餐也吃得津津有味。

外公外婆相繼離世多年，老媽也年過六旬，兒時點滴卻依然記憶猶新，聽她繪聲繪影地描述，那些年的那些事，就像電影畫面般在我腦海中不斷播放。我依稀看到炊煙氤氳的廚房，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圍坐在一起，每個人一口粥接一口糕，咀嚼著無憂無慮的童年滋味。

據說，童年的家庭環境會形塑一個人的脾氣秉性，老媽的樂天知命，無疑就是源自兒時「有東西吃就是福氣」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