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素珍

年輕時，曾讀到這樣的文字：「想起從前愛過的人，就像從別人的皮箱裡瞥見自己的衣服，很喜歡的那一件，可惜已不能穿。」那時，雖然還沒經歷刻骨銘心的愛，也覺得揪心。

而那天，我真真實實看著真心喜愛過的衣服，被人挑去……

春夏之交，本來就適合整理衣櫃換季，或者將不再合身的衣物斷捨離。我淘汰了一大袋自己穿不到的舊衣，拎到社區門口，一件一件投入衣物回收箱。心情是輕鬆的，丟掉的不只是衣服，還有過去好多年，硬要留下自己用不到的東西的執念。

傍晚經過社區門口，巧見一老嫗拿著一個大塑膠袋，打開回收箱的蓋子，正把裡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挑揀。她攤開每一件衣服仔細端詳，覺得合意的就丟入自己的塑膠袋，不合意的就丟在一邊。

看著這一幕，想到回收箱裡也有我的衣服，突然覺得有些不捨，竟起了瞋念，覺得讓那老嫗占了便宜，心裡有些不甘。

但，念頭一轉，我當時把衣服放到回收箱，不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再利用？如果能因此找到適合穿它的有緣人，不也是美事一樁？我怎麼會小氣到連別人得到自己「不要的」，都感覺不開心呢？

我開始想像：不久，會有一個女子，她剛好喜歡我的衣服，她的身材也剛好可以穿下我早塞不進去的衣裙。這樣的「剛剛好」，身為這件衣服的前主人，應該要感到高興啊！

如果不能惜物，如何惜人？但如果連物都不能捨，又如何面對人生這麼多死生別離？

看起來有點矛盾的問題，一直在我腦海糾結著……

我想，能愛的時候就好好愛，該放手的時候就給予祝福吧！對曾擁有的物、愛過的人，應該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