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副住持、南華大學講座教授）

接下來，要和大家討論一個對於其他宗教的信徒可能不構成問題，或者根本就不會去思考的情況，而佛教徒則會特別關心的問題，就是一個人在命終時，在最後即將捨報之際，他的心識會從身體的哪個部位捨離？對於佛教徒而言，這個問題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心識最後離開肉體的部位，在相當程度上顯示了亡者往生去處的好壞，究竟是往生善道，還是墮入惡道。

其實，這個問題在諸多經論中的說法大抵相同，但是同中有異，既非完全不同，亦非完全一致，也有一些不同論師的說法。我們先了解《瑜伽師地論》的說法，再對照《阿毘達磨俱舍論》的觀點來討論。不過，所有這些說法可以作為一種參考，而不必過度執著。

十五、後識唯心處捨

又，將終時，作惡業者，識於所依從上分捨，即從上分冷觸隨起，如此漸捨乃至心處。造善業者，識於所依從下分捨，即從下分冷觸隨起，如此漸捨乃至心處。當知後識唯心處捨，從此冷觸遍滿所依。

然後，有情個體臨命終的時候，造作惡業的人，他的心識於所依止的色身，從頭頂開始捨離，體溫即從上身開始向下冷卻，如此逐漸捨離，一直到心臟的位置。造作善業的人，他的心識於所依止的色身，會從腳底開始向上捨離，體溫即從下身開始向上冷卻，如此逐漸捨離，一直到心臟的部位。當知最後的心識，唯有從心處捨離，從此冷卻的觸感遍滿所依止的整個色身。

然後，根據《阿毘達磨俱舍論》卷十，大抵與《瑜伽師地論》的說法接近，但是更為細緻，同時也附帶其他不同的說法，其文如下：

於命終位何身分中識最後滅？頓命終者，意識身根欻然總滅，若漸死者，往下、人、天，於足齊心如次識滅。謂墮惡趣說名往下，彼識最後於足處滅，若往人趣，識滅於臍，若往生天，識滅心處。諸阿羅漢說名不生，彼最後心亦心處滅。有餘師說，彼滅在頂。正命終時於足等處身根滅故，意識隨滅。臨命終時身根漸滅，至足等處欻然都滅，如以少水置炎石上，漸減漸消一處都盡。

有情個體在臨命終的時候，他的心識最後會從身體的哪個部位消逝（捨離）？如果是「頓命終者」，他的意識和六根是忽然就一起消逝的，如果是「漸死者」，他的心識可能會往下（惡道）、往人道或往天道而去，他的心識會相應於他要去的地方，而從足底一直到心臟的部位逐漸消逝（捨離）。

如果是會下墮到惡道的人，就說「往下」，他的心識最後是在足處捨離，如果是會投胎到人道的人，他的心識最後是從肚臍捨離，如果是往生天道的人，他的心識最後是從心臟的部位捨離。至於諸阿羅漢已經不受後有，不再生死輪轉，所以稱為「不生」，他們的心識最後也是從心臟的部位捨離。

不過，有其他的論師說，他們的心識是從頭頂捨離的。正命終的時候，隨著色身的六根在從足部到心臟部位等地方消逝的緣故，意識就跟著捨離。臨命終的時候，色身的六根是逐漸地消逝的，然後依照個人不同的情況，從足部到心臟等部位逐漸地消逝，最後一下子全部消逝。就好像是將少許水分淋在炎熱的石頭上，水分的痕跡就會逐漸地蒸發減少，逐漸地消逝縮小，最後會縮小到僅剩下一點，接著就全部都消逝了。

基本上，《瑜伽師地論》《阿毘達磨俱舍論》的說法有同有異，都說到有情個體在命終的時候，心識最後會從心處捨離。不過，《瑜伽師地論》的說法是，造作惡業的人，他的心識是從頭頂向下捨離到心處，而造作善業的人，他的心識是從腳底開始向上捨離到心處，無論善惡，心識最後都是從心處捨離，只是造惡者從上往下捨離，而行善者從下往上捨離。

而《阿毘達磨俱舍論》的說法是先分為「頓命終者」與「漸死者」兩類，「頓命終者」的意識與色身六根頓時一起俱滅，所以也就沒有從「哪裡」捨離的問題。至於「漸死者」則又細分為三個往生的方向：（一）往下墮入三惡道者，（二）轉生人道者，（三）上生天道者。綜合而言，「漸死者」的心識會從足部到心臟的各個部位，依照他們來生的去處，相應如次而滅。分別而言，向下墮入惡道的人，心識最後在足部捨離，轉生人道者，最後在肚臍捨離，上生天道者，最後在心處捨離。阿羅漢最後也是在心處捨離，但是也有論師說，他們是從頭頂捨離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