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熊貴藍

拙於分辨時間流速，縱使月復月，慣用手機行事曆備忘大小物事與工作瑣碎，仍無感於光陰流逝。猛然望眼，欒樹染黃，方才會意秋老虎的熾熱。當櫻樹抖落最後一片枯葉，庭院植株漸次衰頹，宛然畫境枯山水，卻冥冥醞釀著什麼。一回神，血紅櫻花炸裂，尚待細看，粉嫩吉野櫻壓陣而至，春信渲染山裡山外，市區郊野人龍車流雜沓。

總是這樣，藉由外在環境的改變，後知後覺季節的變遷、時間在流轉。正因那樣由外而內，毫無心理準備的光景蛻變，常令心靈震動，引發懷想。

驚豔花開的靚麗，必相循花落的闃寂，眈美這條那條花樹大道的美侖壯觀，不免思索背後氣候環境改變、雨水多寡對行道樹花相豐茂與否的影響，依此反觀推動生命前進的驅力，哪裡肯為誰暫止一秒；大自然盛美瑰麗的正面，並不短少某張殘酷巇險的背影。

有一年巧遇洄瀾黃花風鈴木盛放，立刻拍照上傳分享那繁錦如夢的畫面，不一會兒，彼城市臉友淡然留言，說黃風鈴木花愈發旺盛，正是當地夏日將鬧水荒的對照表現，我一時語塞，無能回覆。

後來，仍貪看美景，只收斂了激情，卻不必冷漠。大自然有它運作不輟的道理，無法重來的人生何嘗例外？酸甜苦辣、喜怒哀樂皆屬生活提味，總要一邊品嘗一邊調味，才不枉四季殊異風景人情。

騎車滑過市區交界，一名老嫗持杖佇立紙廠園區大街，相較省道上的車潮洶湧，縱有紅綠燈斑馬線庇護，仍憂心其安全，經過時多看了幾眼———啊！橘紅木棉花何時已崢嶸枝頭，「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原是夏日將至！我想，除了行道樹隨季節變化的容顏，或仍需「有時間」亦稍解時間奧義的長者提醒自己放慢腳步，才好抓住春天耀目的甩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