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岱蓉
那天,看到台北萬華的青草巷內販賣左手香汁,我才又想起一盆盆種在三伯母家後院的左手香。
小時候的我體弱多病,感冒是家常便飯。每當我一發燒、咳嗽,總會在恍惚間聽到三伯母叨念:「來飲滾水配到手芳!」(台語)。一次午後,我拖著腳步走到餐桌前,接著像皮球漏氣般趴在桌面。這時,三伯母推開紗門到後院,左挑右揀的摘下盆栽上的幾片葉子,走回廚房把葉片簡單沖洗過,放進金銅色的裡。接著以短小的木杵將葉片細細磨成泥狀,再以熱水沖泡成汁。啤酒玻璃杯裝的綠色汁液,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喝飲料會有的樣子。但發燒的我迷迷糊糊的,不疑有他,舉起玻璃杯一口氣灌下去。
我喝左手香汁像三伯喝啤酒一樣的乾杯。那滋味像是初嘗生菜沙拉所產生的不適感,接著一陣青草味衝上鼻腔。最後左手香特有的辛辣回擊我的味蕾。一杯青色汁液下肚,倦意席捲而來。我在半夢半醒間察覺自己在冒汗,晚上醒來後,身體不再發燙,燒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股清爽的感覺。三伯母摸摸我的額頭,臉上綻出放心的笑容。
吸管戳破塑膠封膜,我喝了青草巷內賣的青綠色草汁。濃重的辛辣味不再,多了薄荷的清涼感。這種涼爽的感覺,就像那個秋日午後一股風穿進室內。趴在餐桌上發燒的我抬頭,看見陽光下正在揀葉子的三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