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聰吉

一般世俗的定義，滿六十五歲就叫做老，可以退休，告老還鄉，含貽弄孫了。但我認識的幾任老前輩，卻活得生龍活虎，快活自在，不輸年輕小夥子。

首先是位退休的賴校長，年約八十出頭，每天持續跑步十公里，疫情之前，還年年帶團出國自助旅行，跑遍歐美日各大景點。他自稱不支薪領隊，負責上網買機票、找旅館，僅會說簡單英文，卻已遊遍天下。

三年前，有幸和他至中部健行爬山，住的是最陽春的民宿，吃的是少鹽少油的蔬食，登山過程，永遠追隨其後，因他健步如飛。他常說：「寧願在山上喘，不要有天在醫院喘。」其人生觀豁達，不避諱死亡，曾提及：「莊醫師，下次來寒舍，我一定開衣櫃讓你參觀。」

「為什麼？」我狐疑問道。

「親朋好友送我很多衣服，有些只穿過幾次，有些根本還沒機會穿，你看中意的就送你，不要客氣。要不然我一旦往生，沒人敢穿，跟我一起火化，暴殄天物，可惜！」

另外是位陳老師，每天清晨即相約至公園的網球場打球；下雨時，他甚至還能左手撐傘、右手握拍，跟我在硬地球場對抽，真所謂風雨無阻。

他也是我英文班學生，一邊打球、一邊練英語，認真的態度令人敬佩。常自嘲：「我這個老腦袋，用了八十餘年，每次好不容易塞進一句英文片語，卻跳出（腦袋）兩個單字。」

我也笑著安慰他：「我這老師很善良體貼，考試時，只要單字的字母對一半以上、前後次序不拘，我都算及格。」惹得他開懷大笑。

他學英文的初衷是防止老人痴呆，其實我從醫師的角度來看，沒有遺傳病史，不抽菸、不喝酒，動腳動手又動腦，得病的機率微乎其微。

年節的某天早上，一位看來七八十歲的老婆婆，拿著兩袋自種蔬菜來公園叫賣，看她駝著背、白髮蒼蒼，滿臉滄桑皺紋，我好奇問：「您老人家過年期間為什麼不待在家享清福？難道子孫不孝或經濟陷入困境？」

她臉色一變：「子女孫兒們個個乖巧又有成就，這個除夕我就拿到了六萬多的紅包。他們都希望我休息，但我哪閒得下來，每天忙到都忘了生病。」笑得像稚子般燦爛。

汽車大王亨利福特曾言：「當你停止學習時，就是老的開始。」如何老得身心健康、老得讓人尊敬，這是初老的我正認真思考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