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上個月，美國政壇隨著新任正副總統就職典禮登場，正式改朝換代。比起曾擔任歐巴馬時期副手，這次更上一層樓成為美國新總統的拜登，大家對新面孔的副總統「賀錦麗」更感好奇。這位在去年兩黨候選人公開辯論會上表現亮眼的女性，是何許人也？她是如何斬露頭角？為何有個讓華人備感親切的中文名字？

生命軌跡
單親女到副總統

賀錦麗（Kamala Harris, 1964-）出生於美國加州，是移民第二代；父親為牙買加裔的經濟學教授，母親是印度裔乳腺癌研究員，因此有著亞非裔的血統。父母在她很小時就離異，儘管與妹妹跟著母親長大，母親卻要她們不忘本的多接觸非裔文化。事實上，她也以「亞非裔美國人」定義自己，並以自己身上所帶有的多元文化背景為榮。

中文名與出身

賀錦麗的英文名「Kamala」是印度裔的母親所取，為「蓮花」之意，但這個名字跟她的中文名無關。那麼，「賀錦麗」三個字又是來自何方？

原來，根據美國聯邦選舉法的規定，只要選區中有一定比例的選民，其母語為非英語，就必須取該語言的名字，以增加候選人的辨識度。於是，她在競選地方檢察官時，由華裔朋友幫她取了「賀錦麗」的名字，以拉近與華裔選民的關係。而此名稱沿用至今，也打開她在華人世界的知名度。

出身檢察官的賀錦麗，後來成為美國參議員，最後問鼎副總統大位。不過，她原先只想當一名律師。她先是就讀非裔學生首選的霍華德大學，取得政治和經濟學系學士學位後，再到哈斯汀法學院修習法律，順利取得加州律師執照。讓她改弦易轍的理由是，檢察官比律師更能保護弱勢族群──她期望從司法體制著手，改善不公不義的社會。

深受母親影響

儘管走向檢察官之路曾讓家人跌破眼鏡，但賀錦麗為弱勢者發聲的「俠女」性格其來有自。她的家族裡有熱衷公民運動的基因：外公曾參與印度獨立運動，還倡議女權，把女兒（賀錦麗的母親）送到美國接受高等教育；賀錦麗的父母都很關心政治，兩人在示威中結緣。賀錦麗回想自己的童年，身邊總是圍繞著對政治熱衷的阿姨叔叔；她曾半開玩笑的說，在蹣跚學步時就感受到公民運動，去年夏天沸騰一時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只是兒時所見的延伸。

不過，賀錦麗的正義個性主要出自母親的調教。她母親對她有許多教導，像是「蓮花啊，你可以在許多正義之事上首先發難，當仁不讓，但可別落人後」，這句話最讓她謹記在心。擔任律師、與她感情很好的妹妹「瑪雅」（Maya），就見證了母親如何影響姊姊，把她變成現在的領導者：「我們的媽媽會打破藩籬，讓他人向她靠近。」

賀錦麗不讓母親失望，一路從助理檢察官做到加州第一名有色人種的檢察總長，豐富的司法經驗，再加上她個人寄望司法改革改善美國的期許，以及她的亞非裔身分和性別，都讓她成為現任總統拜登挑選副手時的不二人選。

最大人格魅力

除了迥異的生命歷程所代表的多元文化價值，賀錦麗認為拜登找她搭檔的原因還有共同的經驗和價值：都是公職人員，且成長於堅強奮鬥的家庭，並有強烈的信仰。對於拜登，她充滿了敬仰。因此，當工作夥伴接起拜登的「求才」電話時，賀錦麗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前」副總統找她有何指教，沒想到拜登直接表明來意，邀請她成為自己的副手，讓她更欣賞拜登直爽的個性。

事實上，賀錦麗個性也爽朗。她喜歡烹飪，對此也坦承不諱，還在網站上分享跟印度裔女星一起下廚的過程，讓人看到政壇女強人回家洗手做羹湯的一面。以白人和男人為主流的美國職場生涯中，賀錦麗經常面對的狀況是──現場中唯一的女性，唯一的非裔美人，但她的表現至少都能與周遭的人並駕齊驅。

不過，賀錦麗心知肚明自己的部分魅力來自於她衝第一，不願落人後的英勇表現。前第一夫人蜜雪兒．歐巴馬（Michelle Obama）就稱許她「終其生涯中成就多個第一，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行所為並非為了取悅所有人，也不是要向誰證明自己的能耐，若是如此，就不會成為今天所認識的副總統」。

直至目前為止，賀錦麗所成就的「第一」中，最亮眼的莫過於成為美國史上第一位非裔、第一位女性、第一位亞裔的副總統。

身兼重任
從多個第一出發

去年，拜登和賀錦麗被《時代》雜誌票選為年度風雲人物，同時出現在雜誌封面，這是雜誌自創刊以來年度風雲人物首度為總統和副總統當選人，賀錦麗也是首位成為雜誌年度風雲人物的副總統。

這次與拜登能打敗對手，競選成功，賀錦麗認為原因在於，美國亟需要一組能幫助國家修復和建立廣大聯盟的領導人；當美國人無視於大家的居住地、族裔、母語，說著一起前進吧，其實是明白彼此共通點更多於歧異點，因為比起不同背景，共通的基本需求都是，自己是否能找到工作？小孩有沒有平等受教權？「這些才是民之所欲，也是人民前行的動力。」

就任後首要之務

去年，美國正副總統競選期間，就有賀錦麗的支持者表示，「美國有兩百多年歷史，此刻需要展現多元性，而所謂多元，代表領袖本身可以來自各個族群，有不同的膚色，該是改變的時候了。」

而今，賀錦麗如支持者所願的成為國家領導者，她又將如何扛起治國之責？

對此，她表示，「老實說，有很多當務之急：公衛危機已經讓千萬人染疫，數十萬人殞命；經濟危機不下當年的經濟大蕭條；不公不義的種族歧視問題延宕已久；還有氣候變遷問題。我們必須多頭進行，就像任何父母所為。」

不過，事情仍有輕重緩急，賀錦麗表示，施政期間的頭一百天會將主力放在解決新冠病毒問題。她憂心兒童失學、前線醫護人員沒有充足配備，因此其首要之務將是發送疫苗，以及利用國防生產法增加口罩、衣袍和手套的生產和發放。

至於經濟方面，她將聚焦於協助中小企業。除了運用聯邦資金協助這些企業適應疫情下的生活，她還想推動一項國會法案，協助保護房東和房客雙方權益。賀錦麗說，所有這些措施背後，只有一個想法：要投資美國勞動力，因為即使是疫情前，「就已有太多人手邊接了兩三份工作，才得以維生，但拜登和我想創造一個世界，是人們靠一份工作就可餬口。」

當然，經濟問題還是在疫情問題之後。「疫情獲得控制，是經濟重啟的關鍵。」

家庭是最大後盾

去年，賀錦麗到選情有些搖擺的賓州造勢，這個州在上次選舉時投給川普。儘管她自覺造勢活動對扭轉選情的空間有限，但心情仍大好，因為稍早造訪幾個先投票的州，如佛州和北卡萊羅納州，看到很多人不厭其煩的大排長龍，參與投票，從中感受到美國強烈的民主性，「即便疫情嚴峻、經濟很糟，但民眾都很愛自己的國家，願意為民主而戰。」

賓州人未必都認同賀錦麗，但此州所極盡保護和認同的家庭、工作、家的感覺等價值，也跟她本人所認定的價值相仿。賀錦麗非常關心家人和朋友。擔任律師之務的丈夫任德龍（Douglas Emhoff）──美國史上第一位第二先生，就說，「競選活動行程即使很瘋狂，也沒讓她忘了人生順位。她一樣關心每個家人，包括她的妹妹和我的父母。」

婦唱夫隨，賀錦麗與夫婿在競選期間相互扶持，常常一早起床就開始滿檔行程，有時在不同地方造勢，也會互通訊息，彼此打氣。兩人再忙，都盡可能一起下廚。賀錦麗熱愛烹飪，但丈夫另有看法，「熱愛烹飪之說，不足以表達真實情況。烹飪讓她連結到許多事物。對她而言，食物就是家，家就是愛。」

修復受傷的國魂

競選期間，賀錦麗曾遇到川普的支持者對她狂吼：「你不屬於這裡！」這句話可能也是過去四年來千萬美國人的心聲——在領導者充滿仇恨的統治下，很難讓人有歸屬感。而今，改朝換代，賀錦麗想著自己和拜登身負「團結國家和集體治癒」的重責大任。她表示，「我們都認同大家的共通點多過分歧點，也都同意這個國家裡的任何族群都不該因自己的身分而受苦。」

除了解決疫情，賀錦麗與拜登也志在修復受傷分裂的國魂。她認為，國家靈魂的復元在於，人們知道他們可以餵飽孩子，有份工作可以讓他們養家，且活得有尊嚴；不用再擔心是否負擔得起醫藥費，或是有家人生病會拖垮全家，而這些基礎事務該被視為人權或公民權。

歷經一番選舉硬仗，賀錦麗的治國重任才要開始。作為副總統，她如此看待自己的新角色：說真話；基於事實、知識和個人經驗，提供總統意見，讓總統據以做出決定，並明白其影響力。這樣的工作艱鉅而充滿挑戰，也代表她不僅是副手，且是所有重大決策的幕後推手。

不管未來任內表現如何，賀錦麗都將繼續奉行母親「要當先行者，別落人後」的教誨，當個開路先鋒，或是為通行者把門拓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