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正雄

這件事，得從很多年前說起。

當時，那家日本平價連鎖成衣尚未來台開店，不像現在到處都有。那時的羽絨衣算是奢侈品，昂貴又笨重，更別提那種彷彿隱形翅膀一般的「輕型羽絨外套」，坊間根本難得一見！

恰好有位交情不算深的朋友要到日本旅行，厚著臉皮千萬拜託，幫忙帶個一、兩件輕羽絨外套，好不容易盼到他歸國，只等到一句：「抱歉！行李真的太多，沒辦法幫你帶。」這件事本該落幕，誰知讓我無意間得知，他竟幫很多人代購，除了我之外。這口氣，一直忍到那家日本連鎖成衣大舉來台開店，我像宣洩又像憐惜自己般的瘋狂購買羽絨外套。

藍的、灰的、黃的、紅的……有事沒事我就到那家日本成衣店去，想把所有顏色收集在自己瘦小的衣櫥裡。

冬天，那些輕羽絨外套對單身的我來說，就像一個沒有負擔的情人，每當我有需要時就緊緊擁抱我，給我溫暖！算一算，像這樣不同顏色的情人，衣櫃裡大概有十多位，而我，仍不感到滿足。

直到某個寒冷的冬夜，我身穿兩件輕羽絨衣，輕快的走在蕭瑟的台北街頭。不經意看到一位女街友，身穿數件十元輕薄雨衣、腳套上無數雙透明塑膠袋當襪子，以此抵抗凜冽天氣，發抖坐在超商前的椅子上趴在行李上睡覺，原來，這就是街友的羽絨衣和襪子。

這一幕，讓我愣了許久！決定脫下其中一件羽絨外套，送給了女街友。

起初，女街友不肯接受，怕我會立刻陷入低溫圍攻，我立刻拍拍胸口要她仔細看看，身上還有另一件羽絨外套，雖然這件沒有送給她那件那麼保暖。但女街友仍遲疑著，我只好加碼告訴她：我家還有好多件羽絨衣呢！女街友才勉強收下。

隔天，我又買了襪子、暖暖包送去，大概是確認我不是壞人，這次，女街友爽快收下，還祝我新年快樂。看她穿著我送的羽絨外套，我竟然感覺連自己都溫暖起來。

羽絨衣雖然少了一件，卻讓我感到從所未有的富足，此後，我戒掉了瘋狂購買羽絨衣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