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鳳珠
思念──是從想見卻見不到時開始的,而當思念開始時,悲傷也就跟著來了。
爸爸去了天上,一整年不管什麼節日,或者做什麼事情我都會聯想到他:喜歡油飯勝過粽子,中秋節吃純綠豆椪不加滷肉,冬至一定要吃碗甜湯圓,只要有花生口味的食物都好吃……
老家門口的那張椅子,是因為爸爸的腳漸漸無力,愈來愈少出門,才放到門口讓他偶爾出來坐坐透透氣,而今椅面上都有厚厚一層灰了,但沒有人想去搬動它。
一邊洗切著芭樂,我的情緒又收不住,眼眶泛熱。爸爸在芭樂園工作的身影,爸爸在路邊賣芭樂的笑容,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我長嘆了一口氣,女兒拍拍我的肩,說:「你又想阿公了?」我哽咽的說:「我沒有爸爸了,你懂嗎?在這世界上我叫一聲爸爸,已經沒有人會回答我了。」說完我的眼淚漱漱的流,模糊的眼讓我停下拿刀的手。
夜,關了燈,溫暖的小手蓋在我的手上,女兒說:「媽咪,我懂的,我也沒有爸爸。」這一句話像把槌子用力敲了我的腦門。
女兒八歲時與我成了單親家庭,她比我更早失去爸爸,更早沒有了父愛,從此爸爸兩字是名詞,不是稱呼。見她在公園偷偷看著其他小朋友被爸爸舉高高,眼光帶著笑意直盯不放,我於是央求朋友出去玩時也幫忙抱女兒飛高一下,她那燦笑彷彿還是昨日。
那個當年我心疼她沒有父親,想盡辦法讓她不會覺得少了愛的女兒,轉眼已經長大到可以安慰我想念爸爸過世的悲傷了。是的,我們都沒有爸爸了,我握緊了女兒的手,歲末了,就讓媽媽再哭一次吧,跨過這個年,媽媽會跟你一樣堅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