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允那

在與人們對話時，有幾個標準可以評估對方的心理狀態，其中有一個叫做「Time Zone」的方法。我們揮別過去、活在當下、邁向未來，每個人都各自糾纏在這三個時間層次上，且運用時間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擁有健康心態的人，在過去、現在與未來的時間裡，都會有適當的分配。用比喻來說明的話，就像是蹺蹺板一樣。蹺蹺板的左側是過去，右側是未來，中心則是現在。蹺蹺板的兩端上上下下，形成了節奏，但無論怎麼晃動，最後還是都會找回重心。

人生充滿活力的人即使回顧過去也不會陷於其中；吟味每個當下卻不至於沉醉；懂得計畫未來但不落於執著。就算面臨後悔或迷戀、擔心或混亂等情緒，也會因為當下的充實而能夠維持生活的平衡。

相反地，無論以何種方式經歷過生活裂痕的人，時間的層次都處於不均衡的狀態，意即有一端承載了過多的重量。例如陷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沒辦法走出來，或是無力地被當下沉沉壓住，又或者是根本沒有瞻前顧後的餘力，只能一味地向著前方奔馳。與物理上的時間不同，這是產生了心理上的固著現象。

「話說我當年……」

「我不是現在這樣的人！ 」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我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

心理狀態徘徊在過去的人，經常花很多時間在回想以前的事，比起撿拾當下降臨在身邊的小確幸，更加懷念過去曾經享受過的奢華鼎盛期。說著自己不是現在這樣的人，其實是為了努力證明自己能過得更好，成為更優秀的人。

此外，也會反覆咀嚼以前犯下的錯誤然後發脾氣，「跟笨蛋一樣」、「傻瓜」，有時把箭射向自己，有時則是無止境地歸咎於某人下的判斷或抉擇。因為感到苦惱，所以耗費了很多感情在這些無法重來的事件上。就像在某個時間帶故障的時鐘一樣，活著的每一天都感到無聊與痛苦。

幾天前我在社區散步時，看到了一名中年男子對著警衛大叔叫囂。銳利的聲音畫破了原本閒適的大樓社區氛圍，聽起來格外刺耳。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這樣活著看起來真可笑！」警衛大叔相對地更壓低身段，好像試圖解釋些什麼，但愈是這樣，那個男子的動作就變得愈來愈激動。男子說著自己和誰誰誰是莫逆之交，指責警衛大叔惹錯人了，並且不停地破口大罵後才轉身離去。警衛大叔說著「是，是，我知道了」，腳下使勁地踩著資源回收桶裡的廢紙。看著那個人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我想著他不知道還要花多久的時間，對那些不懂他過去榮耀的人們發脾氣。

相反地，也有一種類型的人是被當下的重量壓住且無法掙脫。那些讓我感到疲憊的人們、運氣不好所以錯過的公車和電梯、價格很貴但又不好吃的午餐、假裝自己很行的同事……他們就是會一邊向挑剔的顧客抱怨，一邊敷衍地度過每一天的人。所謂被當下壓得喘不過氣的人生，就是被必須解決的問題壓倒，沒有能力省察過去，也沒有餘力去為明天畫出一點小小的期待。囚禁在當下的人，不只沒辦法從傷痛中學到教訓，亦無法通過努力來讓自己成長，在荒蕪的時間裡度過是這類人的特徵。

用未來的計畫把時間填滿的人，是沒有辦法好好享受當下的。終日在設立新的目標與計畫上焦頭爛額，為了達到目的所產生的憂慮占滿日常。一邊吃飯一邊看手機確認下一個行程，或是即使和孩子聚在一起，腦袋裡也被未處理完的公事搞得思緒混亂。要爬到更高的地方、賺更多的錢，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要在哪裡停下來，也不懂何謂知足。

（本文摘自大好書屋出版《給總是假裝堅強、逃避傷痛的你：解開童年創傷的心理圈套，運用自我對話，療癒不安與焦慮》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