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映月
「嚴映月!」我的名字被醫院的揚聲器使勁地吐了出來。我加快步伐邁向診間,身旁隱約有一道熾烈的目光注視著……甫出診室,隨即迎來一張如花的笑臉。
「嚴映月,就知道是妳!認得我嗎?」熟諳的聲音──節奏徐徐的、渾厚有力和充滿自信……
我當然知道「來者何人」!不待我的指令,大腦的記憶硬碟已自告奮勇,翻出童年的檔案:
大眼晴、白裡透紅的肌膚、及肩的烏油油秀髮,在齊耳位綁著一雙粗辮子或粗馬尾,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嬌娘……
微笑時,嘴角微揚,如果恰巧臉部也微微抬起,就是一副自負十足,甚至帶點輕蔑的氣勢。就是她!還記得母親曾聽聞:這位好勝的小妞,因為有一回考試輸了我一個名次,竟然哭了……
到她家交換郵票﹙我倆皆有集郵的嗜好),鼻竇炎猝然來襲。任誰看到都會噁心的濃稠綠鼻涕在鼻腔裡蠢蠢欲動。只好匆匆別去,留下她一臉茫然……
端詳眼前的「孖辮女」,豐腴富態,已換了一頭清爽的短髮。但炯炯雙目和健康紅潤的膚色,一如往昔。
「華雪梅!」人如其名。華者花也。每想到她的名字,腦海裡就會浮現一幅冬日的構圖──漫天白雪、晶瑩剔透的冰凌;縱然寒風刺骨,梅,依舊淺笑著、傲視著……
原來她是陪家公來看鼻科,想不到為我們牽線相遇的竟是惱人的鼻病!由於她要趕著送家公回去,我倆便相約下次的會面。
赴約時,我攜帶了珍藏的幼兒園和小學的畢業照。接著,大家又細數「失散」三十多年的流金歲月。
我們兩人皆隨夫漂洋過海多年,大家各育一子,同一生肖。所不同者,婚後她相夫教子,是個典型的好母親;我則待孩子適應新保母和新環境後,繼續打拚。雖然斷斷續續的工作,並無豐功偉業,但總算能建立一點事業基礎,從中獲得不錯的滿足感,亦有餘力供養高堂白髮。老同學那裡則不時流露一種壯志未酬的感慨。
然而,她精通中、西廚藝,也是攝影和插花的個中能手。我則在廚藝上,毫無寸進。繪畫的興致於畢業後悄然離去。學生時代酷愛的筆桿也是新近才再提起,期望這些方塊字能為我重拾昔日的驕傲、向孩子示範「老而不廢」!
臨別,我倆均承諾要多聯繫,莫要辜負老天爺替我們安排的奇妙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