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孫女的語言發展比一般兒童快，跟大人溝通全無障礙，說什麼都能對答如流。教過的童謠、繞口令或兒歌，她聽幾遍後，就能琅琅上口，一對一數數也毫不含糊，記憶力更是驚人。如此古靈精怪的小娃兒，父母無不絞盡腦汁「應戰」。

然而未滿兩歲的孫女，竟然出現強迫性格，亦即對任何事物都要求過高、過嚴，固持己見且拘泥細節，甚至生活小節也要「程序化」，好強怕犯錯的性格，讓我感到匪夷所思。

寒假時，兒子把她帶回台灣，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跟爺奶相處，我發現，她有極強烈的支配欲。

例如：晚飯後，我通常刷過牙便不再進食，她卻非要我吃不可；要我坐在矮凳子上，我就不能坐在沙發上；地上有一粒塵土，看成天大地大的事，一定要撿起來。往往堅持己見，哭鬧到大人幾乎要崩潰，若得逞，就像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然而玩遊戲時，卻又一定先冷靜觀察，才敢跨出第一步。

雖然AB型的個性比較執拗，但我的兩個孩子也是相同血型，都不至於那麼偏執，顯然血型不是主要因素。就我觀察，這跟後天的教養脫不了關係。

比方說，兒子夫婦非常注重習慣的養成，打從孫女會坐開始，就訓練她務必坐在兒童餐椅用餐，一旦下了餐桌，就不再提供任何食物。衛生習慣也是一樣，小手洗個不停，餐具消毒又消毒，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要孩子養成良好習慣並沒有錯，但是要考量他們的承受度。以餐桌禮儀來說，大人一頓飯下來少說也要半個鐘頭以上，孩子定性不夠，被侷限在窄仄的餐椅上自然坐立難安，一直想站起來，卻又總是被父母壓制坐下。結果就是每餐都上演「諜對諜」的戲碼，搞得孩子吃飯時間總是鬧情緒。

有一次，兒子夫婦都不在家，我端著一碗麵，祖孫倆坐在樓梯口，她一面享受美食，一面把玩走動，不知不覺中一碗麵就吃光光了，氣氛也很和諧；但她父母可不是這樣想，他們認為爺爺奶奶太溺愛，破壞他們好不容易養成的好習慣，一次破例，覆水難收。我心想：「不就是好好吃一頓飯嗎？有這麼嚴重嗎？」

又有一次，媳婦要孫女喝完水再跟我們出去蹓躂，孫女固執不從，媳婦堅持非喝不可，僵持了許久。我打圓場說：「水壺我帶走，待會兒，我會想辦法讓她喝。」兒子夫婦馬上聯合起來說：「不行！一定要喝完再走，答應過的事沒有妥協的餘地，否則點心統統不能帶出去。」然後就從孩子的背包中取走點心。老伴見狀，趕快用寶特瓶裝水給孫女喝，她看到裝水的容器不一樣（不是她的水壺），也就不再抗拒，這才解除了一場僵局。

兒子夫婦都是博士，在大學任教，綜合了許多中外專家學者育兒的看法，不僅是照書養，還有過之無不及。這些都不打緊，但是如果親子常處於劍拔弩張的對抗中，孫女很可能因此提早出現強迫性格，強迫疼愛她的爺奶一定得照自己的意思做，就像父母強迫她上餐椅一樣，負面的潛在因子已然在幼小的心靈萌發。

我不認為隔代教養有差異，也不認為傳統管教比較落伍，大家的出發點都是想幫助孩子身心順遂發展，那麼就應順應孩子的天性，再慢慢導入正軌。例如，當孩子不喝水，不代表她不服從，又何必用取消零食來威脅她就範呢？那麼一丁點大的孩子，尚未建立起紀律的生活準則，縱使破壞了大人設下的規矩，之後換個方式再重建也不遲。

教育孩子就像拉橡皮筋似的，有時鬆，有時緊，如此才能保持彈性，正常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