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期一的早晨 蛋彩 畫紙
30.5×41.9cm 一九五五年
紐約惠特尼夫婦收藏
「我連身邊的寶藏都還沒有真正地挖掘過,為何不該在一個地方長住,以便挖掘得更深呢!」
懷斯從來沒有準備到國外旅行,他的作品觸及的是更深的美國鄉間,所有經他的畫筆彩繪過的人事物,都如此細膩而靜默,點出了大自然中,神秘而深沉的無言之美,並帶著懷斯哲學的遐想。當觀者第一眼接觸到懷斯精密而近乎超寫實的作品時,都會一致認定他是一位寫實的畫家,但懷斯本人卻不以為然。
我們看看「星期一的早晨」(附圖)這幅蛋彩畫。
「很多人說我帶回了寫實主義,他們總是把我和艾肯斯(T. Eakins)及荷馬(Winslow Homer)兩位美國早期的寫實畫家聯想在一起;我的想法並非如此,我衷心認為自己是抽象主義者……當你認真凝視時,即使是單純的事物,也能感受到那種事物的深奧意義,從而產生無限的情感。」
懷斯語出驚人,將眾所固知的寫實轉譯為抽象,而拉開了人們對寫實和抽象實際的距離;或者說,人們眼裡的寫實顯然和懷斯心中的寫實有很大的落差。
中國南北朝畫家荊浩有一次遊歷太行山時,遇到一位年輕人,年輕人認為「繪畫是創造美的東西,其重要之處,是取其絕對的逼真。」
荊浩卻說:「不是,繪畫就是繪畫,就是鑑賞對象物的實在(意義)而把握實在。我們不應把外在的美當作實在;凡是不了解這點奧祕的人,就不會得到真理,即使他的作品肖似自然,同樣不能獲得真理。」
懷斯堅持的那種「事物的深奧意義」,及荊浩的「鑑賞對象物的實在意義,並把握實在」,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更有趣的是,懷斯終其一生都待在緬因州和賓州創作,不曾離開過美國,而荊浩畢生亦以太行山為其創作與理論的據點,兩人雖各屬東西古今繪畫的個別,但對藝術的見解,竟有令人驚異的一致。
荊浩因為年輕人對「肖似和真理」的迷惑,又作了下面的回答:「肖似可以從形相上獲得,卻沒有精神;但是達到真理時,則精神與實質都徹底表達出來了。」
當這位年輕人離開這位山居的哲人時,他終於體會了一點,那就是只有悟道的人才能作畫,也只有悟道的人才應當作畫。
懷斯否定自己是個寫實畫家,是因為他從不捉摸事物的外形,而代之以一種哲學的思索(真理)和真誠的感動(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