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運良
青春當年彼時,我們曾義氣與共地同寫舊詩、齊築壯志的……
詩人兄弟,無論如何我必須、終究趕來了,即使晚來淒雨紛落攔路、蒼茫迷濛,仍連夜開車兼程南下輾轉奔至屏東──您鍾愛的島南之南,相會世間最後一聚……
幾日徹夜不成眠,總想寫些懷思心語以表慟哀,但紛沓亂雜纏攪,始終無心提筆。就在夜半三更,您彷似來了,揚著笑意跟我說我們來比較誰會先走的戲諾,「我贏了喔」您終究狠絕地推毀的收走這局棋,而我卻萬分愧疚著這場輸贏勝敗,強忍著好痛好痛的悲戚,您陪在旁等著,直至舊詩幾筆瀟灑滄桑寫就以贈……
今就在您靈前,悼哭著一字一句慢慢讀給您聽,送行最後一程,您一定懂其中哥們的仗義密碼,謹請您還能記得、清楚記住我們共有的雄豪大夢。而隔著冰櫃玻璃告別最終一面,詩人兄弟您甚安詳,仍一派慣常的靦腆古意,此想必慈悲無悔,帶上滿生文學璀璨、往天堂豪邁遠赴……
然此這已是幾輩子珍貴的兄弟情義,我會全馱揹上肩、艱難前赴人生後程,終有一天,在天堂某處再遇見您,我們再全部將故事掏出來一一擺好、細數前塵,歡喜樂愉地一一回顧此生相交的所有流連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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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霾雲陰欲雨,此刻整堂隆重祭禮都已致哀完畢,素旌白幡在前引領,嫂子和愛女啜泣淚哭地共送您往焚化爐,護您羽化飛成煙漫、聳站成一罈雄傲骨灰……勇往下世開拔出發,蒼茫遠處那裡有,光。
這時獨走他方,您應很孤寂吧。難兄難弟匆匆三十餘載,自乍聞您決絕驟逝後,我好想您思您念您而為您留鬍蓄鬚至今,不為倜儻瀟灑,敬謹以此奠祭至表情義,是萬千難捨、是萬萬千千難捨呀。
詩人兄弟,您聽著,寫給您的悼懷舊詩我要讀了喔,痛徹悲悽地讀著、艱難顛躓地讀著,憶及昔往摯交種種,慟哀踉蹌地哽咽讀不下去……舊詩紙稿就燒給您當作是路上的伴陪,您走累了就歇著,得閒再拿出縐摺舊詩來,溫習我每一句裡滂沱的嚎啕痛哭、氾濫的淚。
整輩子的舊詩荒寒寫就讀盡,永別此生、慈悲無悔,來世相約再同闖壯志。請放下安然仙去,更請記得抽空返來我夢中,分享您那裡有多綺美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