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振裕
兩代大不同
小時候買零食,
我們總會掂掂荷包,
盡量省著花,因為,
賺錢真的很辛苦啊!
一早在商店巧遇班上的小恩,我好奇地問她,手中冰涼的礦泉水要多少錢?
「二十元。」
什麼!一小瓶水要二十元?現在一公升的汽油大約二十五元,這礦泉水顯然比汽油還貴;除此之外,教室裡有飲水機,衛生又方便,為什一定要買礦泉水?我建議她:「教室就有飲水機,可把這錢省下來買早餐啊!」但小恩一臉難為,也就隨她了。我心想,要是她體驗過賺錢不易,就會像我小時候一樣,花錢時懂得掂量一下,值得再買。
記得小時候,經常跟在父母前後胡攪蠻纏:「給我兩塊錢啦!」也經常等了老半天,得到的卻是一句:「閣亂,食打!」這時也只能摸摸鼻子算了,要不,真會要到一頓打呢!因為零用錢要來不易,所以我們常去找打零工賺小錢的機會。當年賺零花的機會很多,幫鄰居剝一大碗公的花生米一塊錢;或到附近的工地搬磚塊,八塊磚從一樓搬到四樓,酬勞也是一塊錢,雖然不難,但工地處處有鐵釘,危機四伏;一到冬天,還可以幫忙削荸薺的皮,一大袋五十元,但經常削到指頭,皮肉換錢很不划算。
印象最深刻的,是剝番黍的桿膜。番黍長得像高粱,幾近黑色的油亮果實採收後,剩下流蘇般的柔韌穗鬚,很適合編織成掃把,但桿子上的葉膜得徒手剝除,而這簡單的工作最適合小孩子了。「放學後要去剝番黍嗎?」一旦有人打聽到哪邊可以剝番黍賺零花的機會,便開始在學校的左鄰右舍間邀集人手,只要有閒暇、有錢賺,大夥都樂得去打工。
那時,哪邊有番黍桿剝,就會有一群學童聚集,抱來雙手環抱成束的番黍,在主人家庭院裡選一處空位坐下,把番黍擺在大腿上,一根根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慢慢摳除。這活兒可不好幹,番黍的葉膜很長,用指甲切裂個小洞後,得再由尾端往根部撕扯斷,因為莖桿上有節,還需要將緊黏在上面的葉膜剔除乾淨,要不,主人家檢查後不滿意,工資就給得難看了。
為了不被扣工資,我們會很仔細地把每根莖桿上的葉膜剝除乾淨,求好心切下,有時使勁過度,那葉膜就像利刃一樣,「唰」的一聲就把手指割傷了,輕則破皮,嚴重的還會割出血來。好幾回,我的拇指和食指劃破皮、滲出了血,主人會取出早已備好的膠帶,像纏電線一樣圈著手指頭把傷口封住,再讓我繼續工作。受傷是家常便飯,沒人叫疼也都毫不在意,就這麼忍耐著,若是腰痠了就動動屁股,等痠痛稍緩了再繼續。
只要耐著性子慢慢做,約莫個把鐘頭的時間,就能完成一大把,也就有了和一包脆麵同等價位的酬勞。而為了零用錢,每個孩子都很能忍。這樣一個下午做下來,約莫有十來元的收入,之後看到別人吃零食,也就不必在一旁流口水了。只是買零食前,我們總會掂掂荷包,盡量省著花,因為,賺錢真的很辛苦啊!
上課時,瞧了瞧小恩桌上的那瓶礦泉水,再望望教室後頭那台方便的飲水機,為什麼一定要花這筆錢呢?我想,要是她體驗過賺錢的辛苦,就會再多想想,該不該花這筆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