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宜俊

我的好朋友老賀，年逾50，平日不菸不酒，身材保養得相當好，要不是半頭白髮太過明顯，根本猜不出真實年齡。

那天，與許久未連絡的老賀晤面，我差點認不出他來，因為頂上居然是滿頭黑髮。我忍不住對著他打量許久，內心還詫異著，他是否吃了什麼仙丹妙藥，讓自己回春變年輕了？

他意會出我的驚訝，微笑著我說：「我開始染髮了，是聽太太的建議。」

我記得以前他是最討厭染髮的，常說什麼把頭髮染成五顏六色的年輕人像妖怪；或是染髮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不過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覺得變年輕了？」

「有哇！每天早上起來時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彷彿又變回那個飄撇瀟灑的自己，做任何事也更有自信了。」

「你以前不是最排斥染髮？」

「是呀！但我太太告訴我，說上了年紀的人之所以要染髮，就像斑駁的牆面需要重新上漆般自然。正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把自己打扮得年輕點，人也會變得更有活力。」

「那你真的感覺自己有改變嗎？」我好奇地問。

「確實有。以前我很討厭參加年輕人的聚會，特別是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照相，誰會想和滿頭白髮的阿伯玩在一起？沒想到，現在遇到陌生的年輕人，他們還會大哥長大哥短地叫個不停，聽了實在讓人很高興。」

不錯，從與老賀的交談中，我確實明顯感受到他的改變。比之於以往他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唉，老囉！」「到了我們這種年紀呀……」那天談話中最常聽到的卻是，「趁著年輕，就該……」這改變實在超乎我的預期，讓我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以前那個倚老賣老的老賀？

佛家云「相由心生」，說的是人心善惡，可透過外顯的面相來揣度；但我也相信「心隨相轉」，或許藉由外貌改變，能突破自我原本僵固的心性。

回家後，我將當天與老賀會面的情形告訴妻子，沒想到她竟回說：「對呀！你也該去染髮了，不要跟老賀一樣，每天在家望著鏡子興嘆自己老了。其實你不老，只是被自己的白髮給欺騙了！」

我只能苦笑不語。或許，真該去染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