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宜俊

親戚小菁在二個多月前被診斷出罹患乳癌，而且已是瀕臨危險的第三期，消息傳出後，大家都為她感到不捨和難過。

她是個素食主義者，平日就很懂得養生，以往每年都會參加健檢，醫生也從不曾驗出有什麼毛病。幾年前，升為主管，業務變得更加繁重，因此，自恃從沒生過什麼大病的她，這些年就有些疏懶，沒有定期再去做健檢。

去年年初，她開始感到特別疲累，乳房部位也有點異樣，雖曾到某間診所檢查過，但醫師卻認為沒什麼大礙。就因為那位醫師的誤診，小菁鬆懈了心防，只把疲累當作是身體方面的過勞，僅靠吃保養品和止痛劑來減輕疼痛。直到症狀愈加明顯，於是趕緊到大醫院檢查，才真正確定了病情。

雖然她立刻接受醫師的建議，停職後進行一連串的治療，但化療的後遺症，讓她頭髮幾乎掉光，整個人看來身形枯槁。自從生病以後，她變得意志消沉，除了妹妹和親媽之外，謝絕所有人的關心看望，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

既然無法直接對她表達關心，我們也僅能拜訪小菁的妹妹以了解情況，同時請她轉達我們的心意。

小菁的妹妹嘆著氣說，這陣子其實她的姐夫才是最苦，也是最讓人心疼的。

小菁的先生是科技業的資深工程師，個性憨直是個好好先生。小菁一向個性急，凡事講求效率，對生性溫吞謹言慎行的先生，常頤指氣使地沒給過好臉色。但小菁先生總是逆來順受，用一貫的笑臉化解彼此的分歧，所以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爭吵。現在小菁生了重病，脾氣變得更加暴躁，對先生說出的話更是字字帶刺，但他依然笑臉相迎，安慰的話語不曾停歇過，從沒露出半點不耐之色。

「她先生難道都不會難過嗎？」我好奇地問。

「唉！其實，姐夫在我面前已經哭過好幾回了。他說，真的很害怕失去姐姐，但若是沒有讓姐姐盡情發洩心裡的鬱結，當姐姐的出氣筒，只會陪著她悲傷哭泣，那姐姐就會更加失去求生意念。姐夫相信姐姐對他要求的不是憐憫，而是他永遠不變的樂觀支持。雖然他的強顏歡笑已經到了臨界點，但他依舊願意繼續堅持下去，因為他的生命中如果沒有了姐姐，他可能就會完全崩潰了。」

生命本無定數，悲歡離合難有常態，縱使無緣能長續情緣，但如能得一愛侶朝夕相伴此餘生，也該了無遺憾吧。